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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您從他那兒什麼也沒問出來?」

  「除了更多的傻笑,沒別的。」警官模仿著沃爾特的樣子毗牙一笑,埃勒裡見狀說了聲:「您饒了我吧。」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那把槍有什麼結果?」埃勒裡問道。

  「沒有。」

  「您跟他提起那些信件了嗎?」

  「沒有。我只追問我們在他身上發現的那封信。」

  「指紋鑒定……?」

  「只有沃爾特的指紋。」

  兩人又一次陷入沉默。

  埃勒裡嘀咕起來:「您是不是問過實驗室,最後那封信上面的指紋是不是同樣集中在信紙的兩個上角?」

  「我沒問他們,」警官說,「是我親自看的。

  是集中在那兩個位置。沒錯。」

  「多嗎?」埃勒裡急切地問,「我是說——比以前那些信上的指紋多些、少些、還是一樣多?」

  「我認為差不多一樣。」

  埃勒裡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怪異的呻吟。他俯身過去,拿起一篇《埃勒裡·奎因之謎》雜誌的出版目錄,兩手的拇指在前,捏住紙張的兩個上角,舉到眼前。

  「究竟搗什麼鬼,這個沃爾特幹嗎非得用這種姿勢看東西呢?奇怪……爸,他在牢裡有沒有閱讀什麼東西?」

  「不知道,」父親歎了口氣說,「別再纏著我了,兒子,這一天已經夠我受的了。」

  「等等,爸。有沒有人跟他提起過帕西沃?」

  「沒有。他也沒問過。順便問一句,那位英雄今天怎麼樣啊?我忙得沒顧上打電話去問。」

  「據雅克說,還處在半休克狀態。」埃勒裡突然發現,自己除了感到困惑和懊惱,更為強烈的潛在感覺是對帕西沃·約克的怨憤和厭惡。所有事情都為他預先安排好了;整個晚上他們都在佈設天羅地網——後院草坪上和露臺上統統用沃爾特不會發覺的紅外掃描射線罩住;車庫房頂上的狙擊手時刻把高倍望遠鏡裡的十字絲對準沃爾特的腦袋;而埃勒裡和老父親花費了巨大的精力策劃出每一個人員,每一種設備,每一個步驟的具體安排,包括用製造停電的手段巧妙地用穿著帕西沃夾克的假人替換下坐在書桌旁的帕西沃(他們甚至把百貨商店裡撐著時裝的模特腦袋摘了回來)

  「……我想,帕西沃根本不是他自稱的什麼新人。休克!他已經安全得不能再安全了!」

  「你的基督憐憫之心跑哪兒去了?」警官用揶揄的口吻說,「我想你現在倒像是原來那個帕西沃了。你看,埃兒,我真累壞了,就想沖個澡……」

  「爸。」

  「又怎麼啦?」警官只好坐回沙發裡。

  「我想,我們得重新考慮帕西沃了,」埃勒裡慢悠悠地說。

  「……重新?」

  「是呀,他是惟一能夠從三次謀殺中得到好處的人。」

  「他也策劃了最後一次謀殺——謀殺他自己?嗯?」

  「假如帕西沃就是那個Y,為什麼不呢?如果你安排了除掉三個共同繼承者而沒有編排第四次謀殺——謀殺自己——那怎麼能障人眼目呢?」

  「這種思路麼,」老人說,「我倒是也偶爾想到過。不過,太冒險了,是不是?假如帕西沃就是Y,沃爾特是不會知道的。那是個機器人,只要給他命令,他可分不出真假,死活也得玩真的。」

  「其實根本沒有什麼風險。帕西沃知道我們不會拿他的生命不當回事兒。」

  「可是,子彈都是真的呀,又不是彈球兒。」

  「我們部署得也是魔高一丈啊,原諒我又搬弄詞藻。」

  警官思索著,撫弄著那把灰白的鬍子:「我不知道,兒子……假如帕西沃是這一切的幕後策劃者,他應該去申請資產公證才對呀。另外,每次沃爾特接近他的時候,他那魂不附體的樣子裝得也太像了。按你說的,他也應該知道他是安全的,對嗎?」

  埃勒裡搖著頭說:「你越是細看這件事,越覺得它吸引力巨大。您不能忽略一個事實——羅伯特、埃米麗和麥拉死後留給帕西沃千萬家產。

  除了他,沒有別人可以從那些謀殺中受益。帕西沃當然知道他那三位堂兄、妹的生活習慣、特點和作息時間。他有足夠的機會從內部觀察和判斷沃爾特。而且租一個廉價旅店裡的房間他也辦得到。打印和郵寄這些信件也完全不在話下。」

  「怎麼突然一下子,」警官說,「聽上去你好像又抓到帕西沃什麼把柄了。」

  「但是,不……是這樣,我想,我一直不想考慮關於沃爾特是幕後策劃者的思路。實際上現在我認為他根本不可能是。一隻鴿子而已!」

  「當然啦,」父親詭異地說,「可是我非凡的兒子一點也不比一隻鷹遜色。」

  「哦,別瞎扯了,爸。這可不是一件老鷹捉小雞的遊戲,即便帕西沃就是我們捕獵的對象。

  至於那個罪犯——假如這是一部偵探小說裡的情節——他至少也得表現得讓自己滿意。」

  「根據我的經驗,」父親歎了口氣,「虛則虛之,實則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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