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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探員澤爾吉特咧著嘴笑了:「沒問題。」

  維利警佐集結了幾名探員等在外面,他朝廣場對側羅伯特·約克家的方向發了個信號,埃勒裡飛快地從那裡出來了。一行人驅車向西駛去。

  「幹什麼去?」

  「有人漏掉了,」奎因警官從牙縫裡說,「瓊斯在一家廉價旅店發現半夜傳出打字機的響動,住在那個房間的人自稱是W-Y-e先生。」

  埃勒裡眨了一下眼睛:「是我們認識的人嗎?」

  「我們很快就會清楚的。」

  埃勒裡挪了挪瘦削的身體:「漏掉?您什麼意思?」

  「他已經走了。」警官說,「打字機也不見了。」

  「其實他還不至於溜走,爸。」

  「你是說他還沒被驚動,是嗎?那你估計還會有什麼可能?」

  「階段性的,」埃勒裡說,「計劃已經完成了。在那兒的事做完了,就這麼回事。」

  警官咬著拇指的指甲說:「當然,很有可能。這個案子真把我弄的……維利!」他吼了一聲,「別在這兒停著,接著走!」

  「瞧,把火兒都撒在我身上了,」維利警佐拖著委屈的腔調說,「您以為我能怎麼辦,警官,從這兒飛過去嗎?」

  十字路口此刻正擁擠不堪,他們的車子被憋在後面動彈不得。

  埃勒裡喃喃地說:「我擔心的是,沃爾特有可能照常接到了Y給他下指令的信件。現在那封信有可能就在他頂棚上的夾紙板上呢。最後一次檢查是什麼時候,爸?」

  「大約一個鐘頭之前吧,那上面沒有新的來信。可能這次他把它銷毀了。我擔心的倒是……」警官揉捏著酸痛的脖頸說,「郵局答應我們,碰到寫著沃爾特名稱地址的郵件就通知我們,可是一直沒有來信兒。為什麼?」

  「可能那封信根本就沒有通過郵局遞送。」

  「那麼就是由專人送去的!可是所有人都發誓沒見過什麼人到那兒去過。」

  「今天早晨的確沒有。可是昨天夜裡呢?」

  「昨天夜裡?」老人惶惑地說。

  「是的。警衛是隨著帕西沃的活動跟蹤移動的。昨天夜裡帕西沃照常回到自己的房裡,警衛也跟著他回去了,而沃爾特那裡並沒有人員盯梢。這就意味著Y有可能親自溜到沃爾特的閣樓上去,把他針對帕西沃採取行動的指令信塞進房裡,然後溜走。那個W-Y-e先生的棋術真是高明得很。我越來越覺得自己像個白癡了。」說著他叫了一聲,「維利!你就不能讓我離開這個馬蜂窩嗎?」

  「你也來了!」維利抱怨著,他再一次讓馬達轟鳴起來。

  擁堵在路口的車輛漸漸疏散開去。警官不無怨氣地低語道:「這都是因為……」

  「我知道,」埃勒裡哼吟了一聲說,「這都是因為我堅持解除對沃爾特的跟蹤!得啦,都是我的錯!您這下滿意了吧?」

  父親有點瞠目結舌了,不再吱聲。埃勒裡很快感到自己的失態,害躁地悶聲不響了。他們就這麼靜靜地坐著,每個人都像一座孤島,彼此相鄰卻不相溝通。維利警佐終於把車子開上了通暢的公路。

  埃勒裡說:「我很抱歉,爸。」

  警官嘟囔著說:「抱什麼歉?抱歉什麼?」

  父子兩人的惡劣心境都稍為緩解,但依然沉重不堪。

  車裡的人不再吭聲,汽車一路疾駛,晃晃蕩蕩地朝目的地沖去。埃勒裡發現自己一直在琢磨著帕西沃·約克,回想著他收到那張跟他城堡橫截面形狀相同、上面印著一個「H」的白色卡片時的反應:他打開信封,開始感到驚異,接著變得臉色蠟黃,看上去幾乎要昏死過去了。但是當埃勒裡為他去取咖啡和杯子的時候,帕西沃搖著頭說:「沒事,奎因先生。從某種角度說,我甚至還很高興。一直處於等待的、生死未蔔的狀態比這樣更遭罪。我不會有事的。讓那惡魔來吧,我等著他。」帕西沃還真有點兒人模樣了。

  「這也正是我希望的。」埃勒裡冷峻地在心裡說。警官一轟油門,汽車沖上了高地賓館門前的便道。

  這個地方自稱「賓館」多少顯得有點名不符實,但是裡面畢竟設置著發出咯咯怪響的電梯,泡沫材料和合金框架隔開的各個房間裡也都擺著從外面剪下來的花草,偶爾能看見服務生悄無聲息地走過。

  這是一座五層樓的老式建築,外面曾經是磚紅色的,久經風吹日曬已經變得淺淡斑駁,殘破的屋簷投下幽暗的陰影,散發著一種困窘頹廢的氣氛。旅館內外到處給人一種:齷齪、詭秘的印象。

  大堂經理是個身材瘦小、兩耳扇風的男人,禿頂,鬚髮零亂,癟著牙床,守在那裡的便衣偵探——大個子瓊斯已經把他嚇得半死了。

  「警官,這位就是旅店的經理,」瓊斯飛快地說,「兼做前臺接待。」

  「這一天真夠辛苦你的,瓊斯,」奎因警官說,然後轉身對那個禿頂小老頭喝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老頭下巴顫抖著幾乎說不出話,半晌才擠出一聲:「基爾。」

  「好吧,基爾,讓我們看看你的簿子。」

  「簿子?」

  「住宿登記簿!」

  「哦。我用的是卡片。」

  「你就是用擦屁股紙我也不管!讓我看看那個Wye先生的住宿登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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