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勒里·奎恩 > 另一方玩家 | 上頁 下頁 | |
五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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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帕西沃的壓力還不是全然來自逃避危險,他似乎還有個固執的願望:像個真正的男人那樣對周圍的一切視若無睹、嗤之以鼻。但是如果沃爾特恰好活動在他的安全線之內,看似有可能隨時來取他的性命,他就會六神無主,渾身打顫,死死釘在原地不動。這時候如果背後有堵牆或有棵樹,他就會慢慢後退著靠過去,目光一刻也不放鬆地盯著眼前的敵人,直到抓住任何堅實的物體為他撐腰……同時呼吸急促響亮,鼻翼劇烈聳動,暴突的雙眼幾乎掉出疏鬆的眼眶。他一直會這樣站下去,直到沃爾特無聲無息地從他眼前消失,然後才出上一口長氣癱軟下來,待重新站直腰身,他才能接著走他自己的路。當然,如果對方徑直朝他而來,帕西沃就會毫不猶豫地撒腿就跑。那情形就好像他很清楚沃爾特不僅揣著——而且他本身就是——能把人炸成碎片的手雷。 至於沃爾特,不管在遠處還是近處,顯然還在用一成不變的速度在固定的線路上滑來滑去。 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將近一周的時間。這期間,奎因父子在等待行動的機會。 他並沒有什麼不快。 的確,計劃的進展被延遲了。但是,宇宙本身就是按照相生相剋的規律被創造出來的,每一種存在都是對另外一種存在的限制。然而各種力量很少處於平衡狀態,某種勢力突然佔據上風,長驅直下的局面頻頻交替。上帝捏造萬物的手也會受到粘土的阻力,否則那些粘土就不可能被捏造成型。 他透過旅館房間肮髒模糊的窗子凝視著城市的夜空,如海的街燈神經質地跳躍不停。他微笑了。 他轉過身,走到房間的另一邊,提起那台靜靜等候著他的打字機,朝門口走去。 他關了燈。 他鎖了門。 他離開了旅館。 安·卓爾和湯姆·雅克在格林威治村看了一場戲劇,取近道乘坐地鐵回了家。子夜剛過,他們發現自己被約克廣場溫暖的夜氣包圍了。他們在中心花園小那薩尼爾·約克的紀念碑前停住腳步,飛快地親吻了一下,因為他們曾經在這個地方吵過一架。就在這時他們聽到了遠處隱隱傳來的哭聲。 頓時兩人驚愕地愣住了,陰鬱地相互對視了一眼。接著安朝著哭聲傳來的方向飛跑而去,雅克趕緊追隨其後。 他們穿越半個廣場,一直跑到帕西沃·約克的房前。他們確認聲音就出在這幢房子的樓上,哽咽顫抖的聲音可怕地回蕩在空洞的過道裡。 安沿著樓梯飛速跑上臺階,跟在後面的雅克想警告她一句,但是還沒等到她沖上樓梯,雅克的話也還沒喊出口,一個高大的黑影在幽暗的地方閃出來大喝一聲:「站住,呆在那兒別動!」轉而,那個黑衣人換上了和氣的口吻,「哦,是卓爾小姐和雅克先生,晚上好。」 「天哪,」安倒吸了一口氣,「我根本就沒看見你呀。」 「是奎因警官的主意,卓爾小姐,」探員澤爾吉特和藹地解釋說,「警官知道黑衣人在黑夜裡的價值。」 安淡淡地一笑。她的眼睛這會兒已經適應了黑暗,甚至能夠看清那個探員臉上回應的笑容。 「是……約克先生?」 「沒有別人。」 「可他正在哭呀。」 「就因為被關了一小時禁閉。」 「你就不能為他做點兒什麼?」 「我只負責看著那個哥們兒,」他平淡地說,「拉著他的手哄他可不歸我管。」 安舔了一下嘴唇,鼓了鼓勁兒走上樓梯,蹲在哭得渾身打頗的帕西沃身邊。那個偵探立刻搜了她一下,把她的錢包拿走了。雅克斜眼看著那個偵探熟練地把那個錢包從一隻手扔到另一隻手裡,掂了掂分量,估算了一下數量。 「讓雅克先生替你拿著吧,」澤爾吉特客氣地說著把它遞過去。 「可這是你的職責呀,」雅克說。 「完全正確,」探員說道,並湊近蹲在帕西沃身邊的安。 「帕西沃,」安溫和地搖晃著帕西沃的肩胯說,「是我,安。」 「我不願意讓你——這樣——來看我。」帕西沃硬咽著說。 「安,現在,聽他的。」湯姆·雅克說。他把安從地上拉起來,「先由著他去吧。你沒見過又哭又鬧的酒鬼?」 她甩開他的手:「他沒有喝酒,湯姆!你沒看出他很難過嗎?」她重新蹲下去。雅克非常尷尬地朝後退去,「帕西沃?」 「我真的不想讓你——這樣——看我,」涕淚交流的帕西沃仍然固執地說。 「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 帕西沃放下捂著臉的手。她伸手從他的衣袋裡抽出一塊手帕遞給他。他下意識地擦著自己的臉:「安妮——我是說,斯尼弗小姐。」 「我是安,」她說。 雅克輕輕歎了一聲。 「不要為我費心了,求你了。」 「難道沒有什麼我們能幫你的嗎?」 「誰也幫不了我。但願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地方,或者這些錢。」 「你並不是非呆在這兒不可啊。」 「可是我已經呆在這兒啦。你認為我有勇氣扔下千萬家產一走了之?可是……」 「接著說,」安輕聲說。 帕西沃怨怒地用手帕拍著臉說:「可是,這地方我真的受不了啦。我一個人也得不到,什麼東西也得不到。」 湯姆·雅克說:「你會得到一千一百萬美元呀。」 「那算什麼,對孤零零一個人來說?」帕西沃吸溜著鼻子,「看看你們倆,你們得到的是什麼——彼此。幹你們想幹的事兒,花自己掙的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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