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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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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裡沃太太終於躡手躡腳地走下樓來,無聲無息地來到埃勒裡面前說:「她現在的狀況很好,可是又很不好。」 埃勒裡聽明白了:「只要她沒事兒就好,」他點了點頭,「顯然我來得不是時候,施裡沃太太。儘量陪著她吧,多留意照看著點兒。」 「啊,我會的,」她喃喃應聲,把他引到門口。這時女傭人突然說,「麥拉小姐以為我說的來人是馬洛裡。你回頭再來吧,聽見啦?」 「馬洛裡?」埃勒裡思索著說,而她已經在他身後關上了門。埃勒裡搖了搖頭,朝約克廣場漫步而去。 這一天最後的時段漸漸融入城市夜空泛起的微光之中。埃勒裡詫異地環視著這地方老式的街燈——低矮昏黃的小燈箱點綴在鑽石形狀的約克廣場的各個角落,每一隻街燈都正對著一座古怪得像迪斯尼童話世界中才會出現的那種城堡的入口。這些街燈都裝著電燈泡,但是燈箱卻是老式燃氣燈的古董樣式,除了體現一種古典式的朦朧忘境,它們提供的照明相當有限。如果羅伯特的謀殺者是個善於暗中潛行的人物——埃勒裡想——那麼這個小花園對他下一步行動來說,倒是個不錯的場所。 他沿著約克廣場東南方的邊道溜達著,在心中勾畫著兇手的意圖。這個結論合理嗎?他想,那張「H」卡片是針對麥拉·約克而不是針對埃米麗的?我是不是真的估計到了他的策略?在他的每一步計劃中他會怎麼行動?如裡,這已經是結局了呢!——埃勒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那個玩家的第一個行動對象或許就是最後的目標——威懾埃米麗,或者是麥拉的性命,只是一種佯攻的戰略,而根本目的只在於從家產董事會中除掉羅伯特·約克。讓一塊二百磅的巨石掉到他的頭上,這其中還有更多的暗示嗎?…… 這時候,一輛巡邏車開進了廣場,從埃勒裡身旁駛過。 車子沒有掉頭離去,而是繞過大半個廣場開了回來,突然停在離埃勒裡幾步遠的地方,車子前燈照在他的臉上。 「哦,」巡邏車說,「對不起,奎因先生。」說完車子退回去,一抹角開走了。埃勒裡透過迷離的霧氣看見那輛車又停在廣場西北角上,有個身穿淺色短外套的人不知從哪兒走了出來,跟巡邏車簡短地交談了幾句。 也可能他確實打算繼續行動,埃勒裡想,慶倖的是我不是惟一這麼猜測的人。往南一點此時正站著他想找的人。 她正凝神注視著那塊嵌在草地上的銅制紀念碑。埃勒裡悄無聲息地走到她的身後,他的視線越過她肩膀上方落在那塊銅碑的銘文上:IN LIVING MEMORY OF NATHANIEL YORK,JR. BORN APRIL 20,1924 「看上去好像是刻錯了一個字呀,」他評論道。 「噢!」她嚇得尖叫起來,全身猛烈地震顫了一下,轉過身來,柔和的燈光把一張美妙的面孔烘托在埃勒裡的眼前:比例和諧的五官,綠波蕩漾的大眼睛,極具雕塑感的嘴唇,線條精美的鼻弓……埃勒裡大吃一驚,心臟飛速狂跳起來。 儘管父親警告在先,眼前這個少女的驚人美色還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唔,」埃勒裡說,「真對不起。我的意思是說,真不該把你嚇了個半死。我不是故意的。」 這時,從她手里拉著的繩子的另一端傳來小狗稚嫩的「噢噢!」叫聲。埃勒裡嚇了一跳,笨拙地說,「看來我得道兩個或三個歉了。」 驚恐和惱怒很快消失了,她輕鬆地笑了。他這輩子沒聽到過誰的笑聲如此富於音樂感。 他變得慌亂、羞怯、不知所措,他感到自己朝著姑娘說:「先生,也請你原諒,」又聽到自己對小狗說,「你一定就是卓爾小姐吧?」 「我才是卓爾小姐,」那姑娘的聲音(莫紮特!他心裡想,第四十交響曲,波光閃爍的旋律!),「那是巴布,比茲巴布的昵稱,我的保鏢。」 「我再次向你道歉,先生,」他解嘲地對小狗說。 「是小姐,」她糾正他。 他連忙自衛——「天太黑了」——說完朝她笑了。快樂,他從沒有遇到過這樣一張令人由衷地平添快樂的面孔。 「我姓奎因。」 「埃勒裡·奎因。」她不動聲色地說。「我認識你父親。」 於是她開始熱情洋溢地談論起警官,好像他是她親密的老朋友。 埃勒裡嗤嗤地笑著。他想,連素昧平生的路人撞見他都時常會大驚小怪地招呼他:「埃勒裡·奎因嗎?噢!我看過你寫的那本……」或者問他,「奎因!是誰破了伊弗尼芙的案子?」有時候他會感到,小說裡把自己戴著眼鏡的形象刻畫得像個傳奇性人物並非全無根據。可是此時此刻在約克廣場,他這位「了不起的人物」卻沒人買帳。 顯然,父親大人先聲奪人,已經佔據了人家心目中祟仰的位置。 「提起他你可讓我感到相形見絀啊,」他風趣地說,「我覺得連腦袋都突然小了幾號,帽子也沒法兒戴啦!」 「哦,其實我也瞭解你,」安·卓爾連忙說。 在桔紅色的燈光下,他哪裡看得出,卓爾小姐的臉其實已經燒紅了,「你說哪裡拼寫錯了?」 他指了指草地上的墓碑。那塊沃爾特天天擦拭的銅碑在幽暗的草叢中隱隱泛著金屬的光澤。「Living Memory(紀念永生的),」他說,「通常用在這上面的詞匯是loving(親愛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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