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勒里·奎恩 > 另一方玩家 | 上頁 下頁


  沃爾特回到廚房。他檢查了一下冰箱,又拿起冰撬,毫不費力地把它持直,又貼近眼前瞄了瞄,把微小的彎曲處弄直,然後把它和凍冰塊的盤子一同沖洗乾淨。他從緊挨著冰箱的儲藏櫃裡提出一柄線繩拖把,把地面上的污水擦乾淨。他打開後門,把濕漉漉的拖布掛在欄杆上,返回廚房,洗了手,用一塊紙巾把手擦乾(他還用那塊紙巾把水池邊緣濺上的污水抹了一圈,然後才扔掉),拿起凍冰塊的格子盤,又從冰箱裡取出另一隻同樣的格子盤,把裡面的水小心地倒在水池裡(以免再濺出水來),然後走到外面,輕輕關上了門。

  他重新穿越中心花園,繞到羅伯特·約克家廚房的後門,而這個門必須用鑰匙開鎖才能進去。他把凍冰塊的盤子又沖洗了一番,灌入清潔的冷水,然後把它們平放在桌面上。他從羅伯特·約克的冰箱裡取出兩個凍著冰塊的盤子,把從帕西沃家帶來的兩個注滿了水的格子盤端進冰箱。然後,他關上冰箱的門,這時他聽到了房子前方傳來的激烈的爭吵聲。

  「我不是雇你來犯這種幼稚的錯誤的!」(羅伯特先生的聲音,沃爾特從來沒有聽到過他如此激憤地講話。)「我不承認這是什麼錯誤,即便是錯誤,我也不認為是幼稚的!」(雅克先生,從前並沒有跟羅伯特先生對過話。)「傻瓜都看得出來那上面塗的是樹脂熒光劑!你出去兜了一圈,就給我弄回這些個見鬼的賽貝克復製品!」

  「那些不是複製品!博吉安向我擔保的!」

  「博吉安!博吉安!別站在那兒跟我提什麼博吉安!博吉安還賣膺品給我來著呢……」

  「……一枚偽造的潘諾伊吧,」湯姆·雅克高喉大嗓地打斷了他,「這樁倒黴事兒我早就知道,包括博吉安把錢還給你,不光是你,好多精明的集郵癖子都給糊弄了呢!」

  「現在,你給我聽著……」

  「你還是聽我的吧!我可不想讓你為了一張區區四十塊錢的郵票就對我這麼罵罵咧咧的!」

  「根本不是四十塊錢的事兒!」(羅伯特先生也用最大的調門叫喊著)「是對錯誤的認識!能犯小錯兒你就能犯大錯誤,而我不能容忍任何錯誤!」

  「我也不能容忍。」(雅克先生模仿著羅伯特的腔調,學得惟妙惟肖)「你竟然用這種方式和我談話!明天早晨我就把所有這些見鬼的薩爾瓦多郵票送給詹克斯和鄧納修他們去,我會把這些見鬼的薩爾瓦多郵票放在雙筒顯微鏡底下好好看看,我會花自己的錢調查這件事情,等你發現這些郵票是絕對的真品,我會回來聽你道歉的!」

  「你只會得到他們是賽貝克復製品的證明,而且我只會接受你的辭呈!」

  「把那些郵票給我。我們要好好看一看。晚安!」

  書房的門「砰」地響了一聲。沉重急驟的腳步聲朝樓上去了。顯然是雅克先生。雅克先生的房間在樓上,儘管離得老遠,他摔門的聲響還是非常響亮地傳了下來。

  沃爾特甚至沒有聳一下肩膀或抬一下眉毛,只有一陣緊張飛快地傳遍所有在他控制下的肌肉,他再沒有其他的反應。他拿起兩隻盛著冰塊的盤子,端著它們走到後邊,把它們放在扶欄上,輕輕把門關上鎖好,重新端起兩隻冰盤,沿著剛才的來路返回了帕西沃先生的廚房,從架子上取下一隻白鑲製成的碗,在水槽中把冰塊撬松,放進白鍛碗中,端起那只碗走進廳房。

  帕西沃先生聽到了冰塊碰撞金屬碗的悅耳聲響,從他的起居室走到客廳裡,輕手輕腳地帶上了門。帕西沃先生的腳上還穿著襪子,上衣沒系扣子,用一隻手把兩邊的衣襟捂在一起。

  「你到哪兒弄冰塊兒去啦,」他怒氣衝衝地說著奪過了盛著冰塊的碗,「北冰洋嗎?」

  「不,帕西沃先生。我從羅伯特的冰箱裡拿來的。」

  「啊,」帕西沃應了一聲,說完拖拖拉拉地進了起居室,朝背後瑞了一腳,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沃爾特轉過身,穿過帕西沃先生的廚房走了出去。他心裡藏著狂熱的渴望,很想飛快地穿過廣場奔回自己的閣樓,但是他忍住了。他惟一想做的事情就是趕快拆開那封新來的信,讓自己沉浸到那個神秘的許諾「……我為你安排的偉大使命的第一步行動的具體指令」之中去。然而他之所以被選中是因為他的人格,而他的人格是處心積慮、謹小慎微、耐心細緻以及安分順從——而在所有這一切之上的是:順從。他驕傲地忍受著等待的痛苦,就像受難的基督一樣,他一步步走回自己的住處。因為,「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你的使命已經降臨。」

  矮小笨重的男人正叼著一支雪茄。矮小細瘦的一個長著滿臉粉刺。兩個人過早地來到了辦公室,電話鈴還沒有響,但是那個矮胖的男人就喜歡這種狀態,所以就總是這麼辦。他靠回到彈簧椅的靠背上,兩隻腳放在桌面上,雪茄煙直沖著天花板,閉目養神。

  矮瘦的男人嘴裡發出快活的聲音,尖聲尖氣地哼著什麼。

  叼著雪茄煙的那一個轉了轉在深闊的眼眶裡依然顯得暴突的眼珠:「你那裡有什麼收穫嗎?」

  「哦,西亞裡那裡毫無結果,」矮瘦子漫不經心地說。他丟下手中的鉛筆,抓起幾張黃顏色的紙,把它們理順弄齊,「要不就是根本沒按規矩辦事。可如果你能始終盯著這件事,肯定會狠狠調教他們一下。」

  「規定麼?你是說?」

  「只不過在書面上。我本人並不想放下我的那一半,我說的不是我。」

  「你就像個酒吧招待。喧賓奪主可不行。」

  「只不過在書面上,我跟你說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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