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勒里·奎恩 > 孿生之謎 | 上頁 下頁
二九


  「起居室裡有個空鐵櫃,先生,」從走廊的人堆裡傳來惠裡太太怯怯的聲音,「是那種安全櫃,但醫生從不在那裡邊放東西。」

  「誰知道密碼?」

  「沒有密碼,先生。只有某種很有意思的鎖,還有一把很有趣的鑰匙,放在大桌子的抽屜裡。」

  「很好,正合用。多謝,惠裡太太。來吧,艾爾。」警官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出房間。艾勒里從容跟上,但眉頭是皺著的。當他們走在樓梯上時,他戲弄地瞥了老父親一眼。

  「這可是個失誤啊,」他小聲說。

  「嗯?」

  「失誤,失誤,」艾勒里耐心地說,「一點兒不一樣的地方都沒有。我已經把重要的證據放在我的口袋裡了。」他拍了拍裝著兩半紙牌的衣袋,「這麼一來不就很有趣了麼。像不像設下的陷阱,你是這麼想的嗎?」

  警官一副窘態:「嗯……說實在的,這一招我沒想到。也許你是對的。」

  他們走進空無一人的起居室,找到了那個鐵箱。它就嵌在靠近壁爐的那面牆上,被塗上與木鑲板相同的顏色,所以顯得很隱蔽。艾勒里在大桌子上面的抽屜裡找到了鑰匙;他拿起來看了一會兒,聳聳肩,把它扔給父親。

  警官接住鑰匙,皺著眉頭打量了一下,然後打開了櫃鎖。鎖被打開的同時,鎖心裡一陣亂響,櫃子裡空空如也。

  他從口袋裡取出那一摞紙牌,看了一會兒,歎口氣,把它們放進裡面。

  艾勒里聽到陽臺有動靜,立刻轉過身去。史密斯先生那粗壯的身影出現在落地窗旁,那個大扁鼻子在窗玻璃上壓得更扁,他顯然是在監視他們。艾勒里的動作令他一驚,心虛地直起身溜掉了。艾勒里聽到他的重重的腳步聲踏在陽臺的木制階梯上。

  警官又從口袋裡取出作案的手槍的彈匣。他猶豫了一下,又把它們放回到衣袋中。

  「不,」他低聲自語,「還是加點小心,由我來保管。一定得確信只有一把鑰匙。嗯,就這樣,」他砰地一聲關上櫃門上了鎖。那把鑰匙也掛在他自己的鑰匙環上。

  艾勒里在下午後來的時間裡更加沉默寡言。打著呵欠的警官不再管他,自己上樓去小睡片刻。走過澤維爾夫人的臥室門口,他看到霍姆斯醫生倒背雙手站在一扇窗前,那個女人則睜大眼睛,安靜地躺在床上。其他人都不見了。

  警官歎口氣,走開了。

  當他一小時後再次來到這扇門前時,精神已經好多了,但這時臥室的門已經關上。他輕輕推開門朝裡窺望。霍姆斯醫生還在窗前原來的位置。但多了一個福裡斯特小姐,她在床邊的長椅上斜靠著,眼睛是閉著的。

  警官關上門下樓。

  卡羅夫人,馬克·澤維爾,雙胞胎,還有史密斯先生在陽臺上。卡羅夫人假裝在讀一本雜誌;可她那凝滯的目光洩露出她心有旁鶩。史密斯先生還在練他的大步走,嘴上叨著一個煙頭。雙胞胎在專心致志地下棋,用的是便攜式的有磁力的鐵棋盤。馬克·澤維爾耷拉著腦袋坐在一把椅子裡,顯然睡著了。

  「你們看到我兒子了嗎?」警官大聲問道。

  弗朗西斯抬起頭來:「你好啊,警官!」他高興地說,「奎恩先生嗎?一小時前我看到他到那邊的樹下去了。」

  「他還拿著一摞紙牌,」朱利安補充道,「來吧,弗蘭,該你走了。我看你要輸了。」

  「別逗了,」弗朗西斯反駁道,「我讓你一個象都能贏你,我怎麼會輸!看看這一招,怎麼樣?」

  「還有這棋,」朱利安絕望地說,「我認輸,再來一盤。」

  卡羅夫人抬眼微微一笑。警官也回她一笑,看看天空,然後走下石階,上了石子路。

  他左轉,向樹林走去,那裡是午飯前艾勒里曾經躺過的地方。太陽已經落下來,天空中沒有風,只有潮氣,像光照下的一個黃銅色的盤子。他停住腳步,認真嗅一嗅空中的氣味。微風中有種刺鼻的東西,沒錯,是樹木燃燒的氣味!

  他吃驚地觀察樹林上方的天空。但是他沒有看到煙。看來是風向變了,那麼在風向再次變化之前,他們只能忍受這糟糕的氣味了。就在他向前走的時候,一大片木炭灰落在他一隻手上。他很快將其抖落,繼續走路。

  剛進到樹蔭下時眼睛還不太適應,看不清東西,也看不到艾勒里的身影。警官站在原地待了一會兒,等到適應了樹蔭下的光線後,才豎起耳朵來試探著向前走。樹木的枝叉垂得很低,這裡的熱氣令他窒息。

  就在他要喊艾勒里的名字時,忽然聽到右邊有撕扯什麼的聲音。他踞起腳朝那邊走過去,小心地窺望一棵大樹的樹幹周圍。

  15步開外,艾勒里斜靠在一棵雪松上,手裡正忙活一件奇怪的事。他的腳旁已有一片撕碎揉皺的紙牌。在警官看到他的那一刻,他正把手舉在面前,每只手的食指和姆指分別捏住紙牌的兩頭,眼睛直視對面那棵樹的樹梢。然後,幾乎可以說是漫不經心地,把紙牌一撕兩半,把一半揉成一團,扔掉。馬上低頭仔細看手中的另一半,嘟囔一聲,也扔在地上,伸手到外套口袋裡,再拿出一張,開始重複捏住不看,撕開,揉皺,仔細研究這一不可思議的全過程。

  警官眉毛擠在一起,把他的兒子觀察了好一會兒。後來,他移動腳步時踩斷了枯枝。艾勒里的頭猛地向出聲的方向轉過來。

  「噢,是你,」他松了一口氣,「這可是個苦差事,老爸。幹一會兒就煩了。」

  警官不免有些發火:「你這是幹什麼呢?」

  「值得做的研究,」艾勒里皺著眉頭說,「我似乎已經找到我中午提到那個若隱若現的東西,起碼有點眉目了。看!」他從兜裡又掏出一張牌。警官注意到那正是昨晚在遊戲室桌上放的那副牌中的一張,「來照我說的做,好嗎,爸?」把紙牌塞進他父親不知所措的手上,「把這張牌撕成兩半,把一半揉皺扔掉。」

  「這到底是幹什麼?」老先生問道。

  「來吧,來吧。只當是疲倦的刑警找到了一種新的放鬆形式。撕開它,揉成一團。」

  警官聳聳肩,照做了。艾勒里不錯眼珠地盯著父親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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