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勒里·奎恩 > 孿生之謎 | 上頁 下頁
二一


  霍姆斯醫生站起身來:「還好,」他聲調平穩地說,「我們——實驗室裡有一個冰箱。用於實驗的培養基有嚴格的溫度限制。我認為,」他不知怎麼說了,「我們——可以利用它。」

  「好,」警官在年輕人的背上拍了一下,「你做得對,醫生。看不到屍體我想你們會感覺好些……來吧,搭把手,澤維爾;還有你,艾勒里。這得賣把子力氣。」

  當大家從擠滿各種電器和玻璃試管的面積很大但形狀不規則的實驗室回到書房時,個個都面色蒼白氣喘吁吁。

  這會兒太陽已升起老高,房間裡又熱又悶。艾勒里把每扇窗戶都打開。

  警官再次打開通圖書室的門:「現在,」他嚴肅地說,「我們該幹些真正的偵探工作了。我想,這項工作會順利進行的。我要求你們每個人都跟我上樓……」

  他停住不說了。從房屋後面傳來金屬碰撞和人尖叫的聲音。其中就有僕人博恩斯那異常憤怒的叫聲,另外一個聲音顯得極度絕望,而且有些耳熟。

  「見什麼鬼,」警官說話時感到一陣暈眩,「我以為沒人能……」

  他手放在自己的左輪手槍槍柄上,箭步沖出書房,跑過走廊向發出怪聲的方向奔去。艾勒里緊隨其後,其餘的人也是一陣手忙腳亂,腳底下磕磕絆絆地跟上。

  到了主走廊的交叉點,警官向右拐,直奔最後面那扇門,昨晚他和艾勒里進來時只朝這邊瞥了一眼。他推開門,手槍已經舉起來。

  他們是在四壁貼著白瓷磚的一塵不染的廚房裡。在廚房的中央,在一片摔碎的盤子和變形的鍋盆中間,兩個男人扭做一團正打得不可開交。

  一位是穿著工裝的瘦高老頭,雙目圓睜,嘴裡咒駡著,正用盡吃奶的力氣與對手撕打。

  從博恩斯肩頭望過去,是那張長著一雙蛙眼的寬臉盤,既粗野又醜陋,奎恩父子昨夜在山路上已經見過。

  6 史密斯

  「噢,原來是你,」警官說,「現在住手!」他改用嚴厲的語氣說,「我手裡可是真槍實彈,不是鬧著玩的。」

  胖男人松了手,有些不知所措。

  「啊,是咱們那位開車的朋友。」艾勒里笑著說,走進廚房。他檢查了一下胖男人的胸前和腰胯,「沒槍。哈!可怕的疏忽。好吧,你自己有什麼要說的,福斯塔夫①朋友?」

  【①福斯塔夫:莎士比亞筆下喜劇人物,外形肥胖,好出豪言壯語。】

  深紅色的舌尖在胖男人的唇間露了一下又不見了。這個身體笨重的大塊頭,寬寬的像一堵牆,多少有些腆著肚子。他向前走了兩步,搖搖晃晃的讓人想起不倒翁,怎麼看怎麼像一個正近中年的大猩猩。

  博恩斯用憤恨的目光盯著他,全身僵硬。

  「我有什麼……」陌生人不快地開口說。一絲狡詐出現在他那雙小眼睛裡,「你這是什麼意思?」他帶著很強的尊嚴感甕聲甕氣地說,「這傢伙先動手攻擊我……」

  「在他自己的廚房裡?」艾勒里小聲問道。

  「他胡說八道!」博恩斯大叫,氣得發抖,「我看見他從敞開的前門偷偷地進來,東找西找,直到摸進廚房。然後他……」

  「啊,大肚漢,」艾勒里歎息道,「肚子餓,對吧?我想到你會回來的。」他猛一轉身,搜尋他身後一群人的臉。他們都在用困惑的目光望著胖男人。

  「他就是那個人?」澤維爾夫人的語氣裡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

  「是的,沒錯。以前見過嗎?」

  「不,沒有!」

  「澤維爾先生?惠裡太太?霍姆斯醫生?……奇怪,」

  艾勒里小聲說。他更靠近胖男人:「我們忽略了一次不期然的突訪;如果是一個饑餓的人純粹出於人類本能的需要,這也情有可原。這裡並非彈盡糧絕……我敢說在整夜與林火周旋之後,你這是餓得不行了才冒險回到這裡的。嗯?」

  胖男人不說話。他的小眼睛從這個人身上轉到另一人臉上,喘氣的聲音很重。

  「好吧,」艾勒里加重語氣問道,「昨夜你在山上幹什麼了?」

  胖男人的厚胸脯突然鼓脹起來:「這與你何干?」

  「何干,啊?我看我得告訴你,現在你有最大的謀殺嫌疑。」

  「謀殺!」肥嘟嘟的雙下巴垂了下來,蛙眼中的那一絲狡詐登時消失得無影無蹤,「誰——誰——?」

  「別來這套!」警官厲聲呵斥。左輪手槍還沒離手。

  「誰,嗯?我早就想提醒你,這沒有用……你想會是誰呢?」

  「好吧!」胖男人歎口氣,但目光仍搖擺不定,「老實講……謀殺……我對此一無所知,先生們,我怎麼能幹那個?前半夜我都在找路——找一條出路。然後我把車停在下面一點的地方,一直睡到天亮。我怎麼能……?」

  「當你發現找不到下山的路,你沒有開回這裡來嗎?」

  「噢,沒有。確實沒有。」

  「好吧,那到底為什麼沒有?」

  「我——我沒想過。」

  「你的姓名?」

  胖男人猶豫一下:「史密斯。」

  「他的姓名,他說了,」警官轉向眾人,「叫史密斯。好吧,好吧。什麼史密斯?只是史密斯?還是你還沒有想好姓史密斯還是名史密斯?」

  「弗蘭克——弗蘭克·史密斯。弗蘭克·J·史密斯?」

  「你到底從哪兒來?」

  「怎麼——啊,紐約。」

  「有意思,」警官說,「我還以為紐約的每個歹人我都認識呢。好吧,你昨夜到此幹什麼?」

  史密斯先生再次舔舔嘴唇:「怎麼了——我想我是迷路了。」

  「你想?」

  「我是說我確實是迷路了,你知道的。當我——是的,當我開到頂上,也就是這裡時,我發現不能再前進了,所以我調頭往下走。也就是你們碰到我時。」

  「你又唱不同的調了,」老先生不滿地說,「你當時可是急得火燒眉毛似地。這麼說,這所房子的人你一個都不認識樓,嘿?昨晚迷路時從沒想過在這裡停下來或問問路,沒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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