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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一樣嗎?」警官問道。

  艾勒里兩粒都仔細看了看:「是的,出自同一把槍和同一個彈盒。沒有什麼……噢,在你走之前,醫生。」

  「是的?」

  「澤維爾醫生死了多長時間?」

  年輕人看了一下手錶:「現在快10點了。據我判斷,死亡發生時間最晚不遲於九個小時前。大約今晨1點。」

  門旁的馬克·澤維爾第一次開始走動。他揚起頭,呼吸聲音也重了。就好像這是一個信號,澤維爾夫人發出一聲歎息,坐進圖書室的椅子裡。咬著嘴唇的安·福裡斯特向她俯下身去,輕輕地說著什麼撫慰的話。新寡婦搖了搖頭,探身向前向書房望去,但只能看到丈夫的左手。

  「淩晨1點,」艾勒里皺起眉頭,「昨晚我們睡覺時大概11點剛過。我知道了……你忽略了某些東西,爸爸。比如說,沒有一丁點搏鬥的痕跡,這意味著他可能認識殺他的人,絲毫沒有懷疑,而當他明白過來已為時太晚。」

  「這對我們大有幫助了,」警官嘲諷地說道,「他當然知道誰害的他,這山上的人他都認識。」

  「你意思是說,」霍姆斯醫生用一種不自然的聲音說,「肯定在這所房子裡?」

  「你第一個弄懂了我的意思,醫生。」

  走廊的門打開,惠裡太太衣冠整潔地走進來。「早飯……」剛一開口,她的眼睛睜大了,下巴不由自主地耷拉下來。她尖叫一聲,身體像是要東倒又歪向西邊。跟在她後面的瘦弱的博恩斯伸出長臂抓住她粗壯的身體。可這時,他也看到了澤維爾醫生那一動不動的屍體,他那佈滿皺折的灰色面頰刹那間變得更無血色,眼看著也要和女管家一起倒下去。

  艾勒里箭步上前扶住女管家。後者已經昏了過去。安·福裡斯特快步走進書房,猶豫了一下,使勁咽了口唾沫,上前幫忙。大家共同努力,把身體沉重的老婦人拖進了圖書室。只有馬克·澤維爾和寡婦一動不動。

  委託年輕女士照顧女管家,艾勒里又回到書房。警官正用一種超然的態度,仔細觀察近乎發狂的老人。博恩斯目瞪口呆地凝視著雇主的屍體,他本人的樣子比死屍更像死屍,在那張開的嘴巴裡,幾顆東倒西歪的黃牙被襯托出來。眼睛雖然睜得很大,但眼神卻是迷亂的。好像短時間內意識喪失、等到回過神來,立刻又轉成極度的憤怒。他好幾次徒然地動著嘴巴,但就是沒有聲音,最後才從喉嚨深處擠出一聲野獸般地哭號。然後他轉身沖入走廊裡。大家都聽到他跌跌撞撞的腳步聲和像精神病患者一樣的哭喊。

  警官歎口氣:「這對他的打擊太大了,」他說,「注意,各位!」

  他進到圖書室,看著眾人。別人也都看著他。已經醒過來的惠裡太太正坐在她女主人旁邊的一把椅子上無聲地吸泣。

  「在我們進一步展開調查之前,」警官用冷靜的聲音說,「有幾件事需要弄清楚。注意,我要聽實話。福裡斯特小姐,昨晚你和霍姆斯醫生比我們離開得早。你是直接回你的房間了嗎?」

  「是的。」那姑娘低聲回答。

  「馬上就睡了嗎?」

  「是的,警官。」

  「你呢,霍姆斯醫生?」

  「是的。」

  「澤維爾夫人,昨晚在樓梯口分手後你直接回你的房間並一直留在那裡嗎?」

  寡婦抬起她那與眾不同的眼睛,一片茫然:「我——是的。」

  「立刻就上床了嗎?」

  「是的。」

  「其間你曾發現丈夫夜裡沒有上來睡覺嗎?」

  「沒有,」她慢慢地說,「我沒發現。我一覺睡到天亮。」

  「惠裡太太?」

  女管家還在哭:「我什麼都不知道,先生,上帝可以作證。我去睡覺了。」

  「你怎麼樣,澤維爾?」

  澤維爾回答前舔了舔嘴唇。開口時,聲音是啞的:「整夜我在臥室裡沒有動。」

  「嗯,我已料到會是這樣,」警官歎口氣,「這就是說,奎恩先生、澤維爾夫人和我,昨晚在遊戲室與醫生告別後,再沒人見過他,嗯?」

  大家都近乎急切地點著頭。

  「槍聲呢?有沒有人聽見?」

  沒人吱聲。

  「准是山風的緣故了,」警官語含譏諷地說,「反正我耳朵裡全是風聲。槍聲是一點兒沒聽到。」

  「牆都是隔音的,」霍姆斯醫生有氣無力地說,「特別是書房和實驗室的結構,我們做很多動物實驗,警官。很吵,你知道的……」

  「我明白。我猜這些門都是不鎖的,對嗎?」——惠裡太太和澤維爾夫人同時點頭——「那麼關於槍的事呢?有沒有人根本不知道書房的陳列櫃裡有槍和彈藥?」

  「我就不知道,警官,」福裡斯特小姐很快地說。

  老先生不知嘟囔了一句什麼。艾勒里在書房裡抽煙,好像根本沒有聽這邊的對話。

  警官用目光等了他們一會兒,然後簡短地說:「那就先到這兒吧。不,」他嚴厲地補上一句,「不要動,事還多著呢,霍姆斯醫生,你跟我們來,我們也許還需要你。」

  「噢,看在上帝的份兒上,」澤維爾夫人說話時已欠起身來。她看上去憔悴得厲害,「我們能不能……?」

  「請待在原地,夫人。我們必須要辦的事還有許多。其中一件,」警官說到這裡扮了個鬼臉,「就是請你們那位沒露面的客人卡羅夫人下來聊聊。」趁他們目瞪口呆之際他動手關門。

  「還有,」艾勒里板著臉補上一句,「螃蟹。請別忘了螃蟹,爸。」

  他們呆若木雞,已說不出話來。

  「現在,醫生,」艾勒里等門關好後直截了當地說,「這死後僵直該怎麼解釋。我看他已經硬得像一塊木頭了。我們對死屍的檢驗還是有點兒經驗的,看上去死亡時間還要早些。」

  「是的,」霍姆斯醫生說,「完全僵直了。事實上,九個小時就會完全僵直。」

  「行啦,行啦,」警官皺起眉頭,「你確定無疑了嗎,醫生?屍體不像肉鋪裡……」

  「我肯定是這樣,警官。你們不知道,澤維爾醫生是……」他舔了一下嘴唇說,「嚴重的糖尿病患者。」

  「啊,」艾勒里柔聲說,「我們曾碰到過一個糖尿病患者的屍體。還記得荷蘭紀念醫院的多恩太太嗎?爸?①」接著說,「醫生。」

  【①埃勒裡·奎恩:《荷蘭鞋之謎》弗雷德裡克·斯托克斯公司1931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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