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勒里·奎恩 > 羅馬帽子之謎 | 上頁 下頁
三五


  「我看,就到這兒吧,警官,」金融家說道,口氣輕快了點,「有其它事情我能做嗎?」

  「沒有。」

  「那麼我就走了。」伊維斯·波普轉身對艾勒里和辛普森說,「當然了,辛普森,如果你能離得開,我希望你也去。你看你能想辦法去嗎?」——地方檢察官點點頭——「還有昆恩先生,」這個大塊頭對艾勒里說道,「你也來嗎?我知道你始終在幫你父親做非常仔細的調查。你來我們會很高興。」

  「我會去。」艾勒里溫和地說道,伊維斯·波普離開了辦公室。

  「你怎麼看,昆恩?」辛普森問道,在他的旋轉椅裡坐立不安。

  「一個非常有趣的人,」老警官答道,「他的心胸多麼公正!」

  「噢,是的——是的,」辛普森說道,「呃——昆恩你來之前他問我你是否對名聲不會過於緊張。比較關心,知道嗎?」

  「他沒有勇氣來問我這個問題,是嗎?」老警官笑道,「他很通人情……好了,亨利,我會盡力,但是如果那個年輕女人牽連得很深,我不能擔保不許新聞界干涉。」

  「好吧,好吧,昆恩——由你來決定,」辛普森煩躁地說,「我的喉嚨真見鬼!」他從抽屜裡拿出一個霧化器,面部肌肉扭曲著噴喉嚨。

  「伊維斯·波普最近是不是給化學基金會捐了十萬美元?」艾勒里突然轉身向辛普森問道。

  「我似乎記得這麼一檔子事,」辛普森嗓子咕嚕著說道,「怎麼?」

  艾勒里咕咕噥噥地解釋被辛普森用力旋轉噴霧器的聲音蓋住了。正思索地看著兒子的昆恩搖搖頭又看看表說:「兒子,我們快點走吧,該吃午飯了。你說呢——亨利,願不願和我們一起吃頓飯?」

  辛普森吃力地笑笑,「我的工作多得做不完,但是地方檢察官也得吃飯,」他說道,「我去只有一個條件——由我付帳。我不欠你情。」

  他們穿上大衣的時候昆恩拿起辛普森的電話:「摩根先生嗎?……噢,你好,摩根。你看今天下午你能找點時間聊聊嗎?……好。二點三十分很合適。再見。」

  「這就行了,」老警官輕鬆自在地說道,「講禮貌總會有好處,艾勒里——記住這一點。」

  整兩點三十分昆恩父子被領進班傑明·摩根的辦公室裡。這間辦公室與費爾德那間奢侈的辦公室明顯不同——家具不少,但更多的是生意類的簡潔。一個面帶微笑的年輕女人在他們身後關上了門。摩根有些冷淡地招呼他們。他們坐下的時候他遞過去一盒煙。

  「不,謝謝,我有鼻煙就行了。」老警官友好地說道。艾勒里在被介紹完之後點上了一根煙吹著煙圈。摩根用顫抖的手指點了根煙。

  「我猜你們來這裡是想繼續我們那晚的談話吧,警官?」摩根說。

  昆恩冷笑一聲,放下鼻煙盒,靠回到椅子裡,「聽著,摩根老夥計,」他平靜地說,「你對我不夠坦白。」

  「什麼意思?」摩根問道,臉色都變了。

  「你昨晚告訴我,」老警官沉思地說,「你昨晚告訴我,你兩年前跟費爾德友好地分手,你們解散了費爾德與摩根公司,你是那麼說的?」

  「是的。」摩根說。

  「那麼,我親愛的夥計,」昆恩問道,「你如何解釋在韋伯斯特俱樂部吵架那件事?我肯定不會把對另一個生命的威脅稱作是解散夥伴關係的『友好』方式!」

  摩根坐著,幾分鐘不出聲,而昆恩耐心地盯著他,艾勒里歎息一聲。然後摩根抬起頭開始用容易動情的小聲說:「對不起,警官,」他咕噥道,眼光投向別處,「我也許該知道像那種威脅可能被什麼人記住……是,是真的。有一天,在費爾德建議下我們在韋伯斯特俱樂部吃的午飯。對我來說,跟他的社交往來越少我越高興。但吃午飯的目的是仔細檢查散夥的最後細節。當然我別無選擇……我恐怕發火了。我確實威脅過要他的命,但這是……這是,在特別生氣的時候說的話。一周還沒過去我就全都忘記了。」

  老警官一本正經地點點頭說道:「是的,有時候事情確實如此。但是……」——摩根絕望地舔舔嘴唇——「一個人,僅僅因為一件生意細節,不會威脅要另一個人的命,即使他沒有這個意思,」他的手指頭指著摩根縮成一團的身體,「來吧,夥計——說出來。你隱瞞了什麼?」

  摩根的整個身體鬆弛下來了。他的嘴唇毫無血色。他看看這位昆恩,又看看那位昆恩,眼中露出無聲的懇求。但是昆恩父子二人的目光毫不寬容。艾勒里盯著他的眼光更像是一位解剖人員看著一隻豚鼠。他接上了他父親的話。

  「親愛的摩根,」他冷冷地說道,「費爾德跟你說了一件事。他認為那個時候很合適。這件事再明顯不過了。」

  「你猜對了一部分,昆恩先生。我是上帝造的最不幸的人之一。那個魔鬼費爾德——無論誰殺了他都因為替人類做了好事值得接受勳章。他是條章魚——一個沒有靈魂的,披著人皮的野獸。我說不出來有多高興——是的,高興——他死了我高興!」

  「冷靜,摩根,」昆恩說道,「雖然我瞭解到我們共同的朋友是個非常卑鄙的人。你說的話也許會被一個不太有同情心的聽眾無意中聽見,並且……?」

  「是這麼回事,」摩根咕噥地說,他的眼睛盯著吸墨水紙,「這件事很難講——我上大學的時候,跟一個姑娘有了點麻煩——她是學院餐廳的女招待。她還可以——只是太瘦弱,我想那段日子我有些瘋狂。無論如何,她懷了孕——我的孩子……我想你們知道我來自一個極端嚴謹的家庭。如果你們不知道,只要一調查,馬上就會查清楚。他們對我期望很高,他們很有社會志向——簡單地說,我不可能娶這個姑娘,把她作為我的妻子領到我父親的家裡。這樣幹太下賤……」他停頓了一下。

  「我還是做了,那才是最重要的,我……我始終愛她,她完全感覺到這些安排……我想辦法從我的補助裡拿出錢來慷慨地供養她。沒有一個人——我發誓世界上除了她守寡的母親,一個很好的老太太之外,沒有一個人知道這件事。然而……」他握緊拳頭,歎口氣又繼續講,「最後我娶了我的家人為我挑選的姑娘。」當他停下來清清嗓子的時候有一種痛苦的寂靜,「這是個習俗的婚姻——就是那麼一回事。她出身于一個古老貴族家庭,我有錢。我們在一起生活得很幸福。後來我遇見了費爾德,我詛咒那一天我竟然同意跟他作合夥人——但是我自己的生意並不如預料的那樣順利,費爾德,如果不考慮別的,是一個敢作敢為、聰明的律師。」

  老警官吸了一口鼻煙。

  「剛開始一切進展順利,」摩根用同樣低沉的口氣接著說,「但是逐漸地我開始懷疑我的合夥人做了他不該做的事情。奇怪的當事人——確實古怪的當事人——進入他的私人辦公室,一待數小時,我問他們是誰,他避而不談,事情開始顯得奇怪。最後我認為如果跟這個人連在一起會毀了我的名譽,我跟著提出了散夥。費爾德強烈反對,但是我堅持,畢竟他支配不了我的意願。我們散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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