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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來吧,快點,哈瑟維先生,我們在等著你呢,」弗蘭克爾帶著一種寬容的口氣說道。而他的眼睛分明在說,見鬼,別再東張西望了,好像在背證詞似的。

  「哦!是的,」哈瑟維說,「你看,情況是這樣的。那天晚上很冷,我手頭有點緊。所以我就走到一個傢伙面前,問他是否能幫幫忙。『當然可以,朋友。』他是這麼對我說的。接著,他掏出一個皮夾子,在裡面摸了幾下,摸出一張紙幣塞到了我手裡。我看了一眼,差一點立刻暈倒。那是一張50塊的。五十塊錢!當我愣著在想是不是在做夢時,他說,『這是個讓人高興的季節,老朋友。但別忘了,時間可是很晚了。來吧,你把這個也拿上。』他說著就把他的手錶摘下來,給了我。他對我說:『所有人都得注意看著時間老人的屁股。』或者類似的話。然後,沒等我說一句話,他就跌跌撞撞地走了。」

  「跌跌撞撞?你是說他喝醉了?」弗蘭克爾看也沒著陪審團就急切地問道。

  「我不認為他是清醒的,」馬戈說,「但他比帝國大廈還偉大,十分風趣,是個不錯的傢伙。他是我遇見過的最好的人。」馬戈如果再加一句「上帝保佑他」,艾勒里也絲毫不會感到驚奇。

  「你是在哪裡遇上他的?」

  「四十三街和第八大道交會處。」

  這一回弗蘭克爾看著陪審團了。艾勒里對他的精明很是佩服。弗蘭克爾知道,整個法庭內沒有一人會相信馬戈天方夜譚式的奇遇記。每個人都在想,馬戈是趁那個可憐的笨蛋酒醉時輸了他的錢物。從技術角度來講,需要對馬戈的奇談進行正面戳穿。

  「讓我們把情況搞明白些。你說你在時代廣場附近遇見了一個醉漢,向他要錢,他立即就自願地給了你50元錢和他的手錶嗎?」

  「我並不指望別人會相信我說的,」馬戈坦誠地說道,「連我自己都難以相信。但那人確實是這樣做的,他幫我。而且我沒有錯過這個機會。」

  「這事發生在除夕夜的前一個晚上嗎?」弗蘭克爾急忙問。

  「是的。他可能提前開始喝酒了。」

  整個陪審團都聽得入了迷。馬龍的聲音中帶有一絲驚愕,他仍在愉快地回憶著自己不可思議的好運氣。這讓人想起灰姑娘被仙姑的魔杖觸著時的感覺。弗蘭克爾感到很滿意。他繼續提問。

  「好,那麼後來發生了什麼事?」

  「發生了什麼事?沒什麼事。我是說我得把這事告訴別人——斯波蒂。我急著要趕快告訴斯波蒂,所以我就到中央公園去了……」

  「為什麼去中央公園?」

  「斯波蒂常在那里幹事。我想我會在他的老地盤上找到他的,所以我去了那裡。他果然在。」

  「慢慢地講,哈瑟維先生。你急著要把你的好運氣告訴你的朋友約翰·托美提,你們叫他斯波蒂。這樣你就去了經常活動的中央公園,而且你找到了他。你看到他時跟他打招呼了嗎?」

  「怎麼可能呢?當我走上人行道時,我發現他正攔住一個年輕的娘們——女士。我就躲到了樹叢後面,直到他完事。」

  「他在向那位女士索要錢物嗎?哈瑟維先生,你能在本法庭裡找到那位女士嗎?」

  「當然能。

  「哦,你能?請你指給我們看,好嗎?」

  馬戈那只洗淨的食指正好指向勞瑞特·斯班妮爾。

  「請記下來,」弗蘭克爾興奮地說道,「證人指的是被告人勞瑞特·斯班妮爾小姐。」他現在完全充滿了信心。「現在,請注意了,哈瑟維先生,你的回答必須確保完全與事實相符。當你躲藏在中央公園的樹叢裡,看著斯波蒂在和斯班妮爾小姐說話時,你是否有機會看了一眼那位醉漢送給你的那只手錶呢?」

  「你猜著了。」

  「你為什麼要看表呢?」

  「我為什麼看它?告訴你,我去公園的路上一直都在看著它。我有好久沒有手錶了,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這麼說來,當你看表時,你的朋友斯波蒂正和斯班妮爾小姐打招呼。你看表純粹是出於好奇?多年來未曾有過的看手錶的新鮮感?」

  「你可以那麼說,」馬戈點點頭說,「是的,就是這樣。是新鮮感。」

  「順便問一句,你知道那只表的時間是準確的嗎?」

  「再說一遍,好嗎?」

  「那只手錶走時准嗎?」

  「那還用問!我一路上和街上的大鐘、店裡的各類鐘錶對了數十次的時間。有一塊手錶,而時間不對,那又有什麼用呢?」

  「一點用也沒有,哈瑟維先生,我完全同意。這樣,通過一路上多次對時,你的手錶時間是準確的。」弗蘭克爾淡然地說道,「那麼,當你見到斯波蒂向斯班妮爾小姐索要東西時,你的手錶是什麼時間?」

  馬龍隨即回答說:「12點差20分,一點不差。」

  「12點差20分,一點不差。你肯定嗎,哈瑟維先生?」

  「我當然肯定。我不是跟你說了一大堆了嗎?12點差20分。」

  「就是說是差20分零點嗎?」

  「我是這麼說的。」

  「是去年12月30日週三晚上,除夕的前一夜——戈羅麗·圭爾德遇害的那個晚上嗎?」

  「是的,先生。」

  「在中央公園?」

  「在中央公園。」

  弗蘭克爾轉過身來,朝被告席走去。地區檢察官臉上的表情似乎觸動了他的同情心。他朝檢察官的方向慘然一笑,仿佛在說,對不起了,老傢伙,但這是鬥爭,不是嗎?但是他突然間又轉過身來沖著馬戈。

  「哦,還有一件事。斯班妮爾小姐——就是坐在那裡的年輕女士——在斯波蒂討要後是否給了他什麼東西?」

  「是的。她一離開,我就從樹叢後出來了,走到斯波蒂身邊,他給我看她給的一個25美分的子兒,好像是件幸運事似的。」馬戈搖搖頭說,「可憐的斯波蒂,只得了一個髒兮兮、微不足道的子兒,而我,一張50美元的票子在我的牛仔褲裡。我都不忍心給他看了。」

  「你是否碰巧注意到斯班妮爾小姐離開斯波蒂後,是朝哪個方向走的嗎?」

  「當然,她是朝西走的。那是條穿過市區的路,她必須向西走出公園。——

  「謝謝你,哈瑟維先生,」弗蘭克爾輕聲說道。「輪到你方的證人出場了。」他朝地區檢察官揮了一下手。檢察官從椅子上慢慢地站起來,身體前傾,仿佛肚子有些疼痛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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