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勒里·奎恩 > 九尾怪貓 | 上頁 下頁 | |
七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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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刑台送上門來。 不須額外付費。 他在一個櫥窗前停下來,裡面有個沒有臉的天使,手上拿了一根像針那麼細的火炬,想要振翅高飛。他看看表。 維也納這時正好是子夜。 那麼我還不能回去。 還沒到時候。 時間到了再說。 想到要面對他的父親,他就像烏龜被踩了鼻子似的,不敢再想下去。 艾勒里一直拖到清晨4點差1刻才回到家。 而且還踮著腳尖。 除了客廳茶几上的意大利陶瓷燈亮著之外,屋子裡一片漆黑。 他覺得全身都凍僵了。街上的氣溫已經降到華氏5度,屋子裡面也只不過比外面好一點點。 他的父親鼾聲大作。艾勒里鬼鬼祟祟地朝房間走去,關上房門。 然後,他偷偷地溜進他的書房,鎖上房門。 他連外套都沒脫。他打開桌燈,坐下來,把電話拉向他。 他讓接線員接國際電話。 線路有點兒問題。 已經快6點了。暖氣管裡的水蒸汽開始琳唯作響,他的眼睛始終警醒地盯著門。 警官通常準時6點起床。 艾勒里一邊等候維也納接線員幫他接通電話,一邊祈禱他父親睡過頭。 「你可以講話了,先生。」 「賽利曼教授?」 「是!」那是一個非常年邁的聲音,聲音低啞,語氣略帶焦躁。 「我是艾勒里·奎恩,」艾勒里用德文說,「您不認識我,教授……」 「那倒不見得,」那年邁的聲音用英文說,帶著維也納口音的牛津式英文,「你是一個推理小說作家,由於在紙上犯下太多罪行,你的負罪感使你在真實生活中也以追緝不法為職業。你可以說英文,奎恩先生,你有什麼指教?」 「我希望沒有在不恰當的時間打擾您——」 「在我這個年紀,奎恩先生,除了思考神的本質時所奉獻的時間外,任何時間都是不恰當的。請接著說。」 「賽利曼教授,我相信你認識一位名叫艾德華·卡紮利斯的美國精神醫生。」 「卡紮利斯?他是我的學生。怎麼樣呢?」他的聲音裡沒有一絲不尋常,一點兒也沒有。 ——有可能是他不知道嗎? 「您最近幾年有沒有跟卡紮利斯醫生見過面?」 「我今年初在蘇黎世見過他。你問這個做什麼?」 「在什麼場合,教授?」 「在一個國際心理分析大會上。不過,你還沒告訴我你問這個做什麼,先生?」 「您不知道卡紮利斯醫生惹了什麼麻煩嗎?」 「麻煩?不知道。是什麼麻煩?」 「我在電話中不方便向您解釋,賽利曼教授。可是,希望您能給我最確切的答案,這是至為重要的。」 這時,電話線路忽然出現雜音,接著是一陣尖銳的聲音,艾勒里心裡暗自祈禱老天保佑。 原來那只是賽利曼教授沉默不語的時候,越洋線路神秘的干擾罷了。他又聽到了那個年邁的聲音。 這次他吼道:「你是卡紮利斯的朋友嗎?」 ——我是嗎? 「是的,我是卡紮利斯的朋友,」艾勒里說。 「你遲疑了一下。我不喜歡這樣。」 「我遲疑,賽利曼教授,」艾勒里小心翼翼地說,「是因為我對朋友這兩個字很慎重。」 他原本以為他們的通話結束了,不過他的耳朵聽到一個很微弱的輕笑聲,那個老頭子又說話了:「我參加了那次蘇黎世會議後幾天的議程。 卡紮利斯也出席了,我聽到他在最後一場會的晚上宣讀他的論文,事後我還在我旅館的房間裡告訴他那篇報告簡直是胡說八道,他被我困到早晨日上三竿為止。這樣的回答你滿意嗎,奎恩先生?」 「您的記憶力真是了不起,教授。」 「你在懷疑。」 「請原諒。」 「我衰老的過程剛好跟人家顛倒過來,很明顯,我的記憶力將會到最後才退化。」年邁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以上所說句句屬實。」 「賽利曼教授……」 對方說了個字,不過被一陣刺耳的電訊雜音給吞噬了,艾勒里也不得不把話筒拿開。 「賽利曼教授?」 「是的,是。你是……」 可是,他的聲音又聽不見了,消逝在空中。 艾勒里咒駡了一聲。突然間,線路又清楚了。 「奎恩先生,我在聽。」 「我必須跟您見面,賽利曼教授。」 「為了卡紮利斯嗎?」 「為了卡紮利斯,如果我現在立刻飛到維也納,您願意見我嗎?」 「這件事是你來歐洲的唯一目的嗎?」 「是的。」 「來吧。」 「感激不盡,再見。」 可是那個老頭子已經掛斷電話了。 艾勒里掛上聽筒。 ——他已這麼年邁了,希望我去的時候他還在。 他的歐洲之行從頭到尾沒有一件事是順利的。辦理簽證時出現麻煩,跟國務院斡旋了好久,一大堆問題,每個人都搖頭,還填了一大堆表格。接著,機位難求,不知怎麼回事,每個人都要飛歐洲,而且每個去的人都是有要緊得不得了的事。艾勒里這才瞭解到,如果把這世界比喻為一袋馬鈴薯的話,他只不過是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馬鈴薯。 他終究還是留在紐約過了聖誕節。 警官真是太了不起了。那幾天他在家裡踱著方步,一個字也沒問他為什麼要去歐洲,他們只討論了一下要怎麼解決去的問題。 不過,警官的鬍子越來越雜亂,不注意都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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