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勒里·奎恩 > 九尾怪貓 | 上頁 下頁 | |
一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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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市長急忙回答,「每一件事情發生的背後都有其社會及經濟因素,老實說,這也是我們現在所擔心的。紐約是一個大熔爐,天底下各種族、國家和各種宗教信仰的人都彙聚在這裡。每15個紐約人當中就有一個是黑人,十個裡面有三個是猶太人。紐約的意大利人比意大利西北部首府熱那亞的意大利人還多,德國人比德國的布裡曼市的人多,愛爾蘭人口也多於都柏林市的人。我們有波蘭人、希臘人、俄國人、西班牙人、土耳其人、葡萄牙人、中國人、斯堪的那維亞人、菲律賓人、波斯人——什麼人都有。這是我們之所以成為全世界最偉大城市的原因,可是,這也是為什麼我們仿佛始終處於火山爆發邊緣的原因。戰後國際形勢的緊張也無助於消弭這種情況,再加上最近發生的這幾件勒殺案,我們不希望有任何不理性的事情發生攪亂社會秩序。 當然,我最後講的那句話不記錄。 「先生們,最明智的解決辦法是,把這些謀殺案,哦,當做一般謀殺案來對待,不危言聳聽。它們是有點悖離常情,處理起來也略為棘手,可是,我們有全世界最好的犯罪偵破機構,我們日夜不停地工作,隨時都有可能破案。」 「比阿特麗斯·維利金,」局長說,「是被怪貓勒死的。她是黑人,在這之前五個被害者都是白人,這點你們可以強調一下。」 「局長,我們可能會以這樣的角度來報道……」哈林區那家報紙的記者說,「怪貓堅信民主之下的公民平權」。 接下來,是一陣記者爭相發問的場面。市長在這樣的氣氛中結束了新聞發佈會,一點兒也沒洩漏最新發生的這件命案給剛成立的怪貓緝捕小組造成多大的壓力。 他們坐在哈林區總派出所的小組辦公室裡,討論比阿特麗斯·維利金一案的案情。在命案現場及中央公園一帶所作的調查都沒有什麼結果。 大石塊後面的地本來就崎嶇不平,再加上如果怪貓真在地上留下爪痕的話,屍體被發現後的混亂場面也一定把那些痕跡給抹掉了。警方在大石塊附近的草地、泥土、小徑進行地毯式搜索,結果也只找到兩個髮夾,經證實本來是別在被害人頭上的。在死者指甲縫裡刮出來的殘餘物,本以為可能是凝固後的血液或是帶血的皮膚組織,經過實驗室分析後,證明主要的成分是口紅,是黑人女性流行擦的顏色,而且與死者唇上擦的顏色吻合。 現場沒有找到怪貓攻擊死者頭部的兇器,從傷痕也無法判斷是屬哪類的武器,只能用最模棱兩可的詞來描述造成這些外傷的物件:「鈍器」。 警方在發現屍首之後數分鐘內即撒下天羅地網,逮捕到的「獵物」,男女老少各種膚色都有,每個人幾乎都是一個樣兒的燥熱不堪、激動、害怕、心虛;可是,沒有一個人散發出一絲艾勒里正在嗅尋的那種味道。光是調查、過濾這些嫌疑犯就花了整整一個晚上的時間。最後,在喧囂嘈雜的噪聲中,警方只抓到兩尾魚兒,一尾白的,一尾黑的。白的是一個失業的爵士樂團鼓手,27歲,被發現時正躺在草地上吸大麻。至於那個黑的,則瘦骨嶙峋,身材矮小,平常在幫萊諾克斯大道上給一個毒梟跑腿,他是在兜售毒品時被捕的。警方對這兩個嫌疑犯徹底地調查審訊,可是什麼結果也沒有。 黑的那尾,警探找到多名證人,證實那個黑人在命案發生前一小時內以及命案發生後這段時間都不在現場,警方如釋重負地放了這個黑人,因為對「黑艾迪事件」大家都還心有餘悸,因此放走這個黑人之後,每個人看起來神情都愉快了許多。至於那個白人鼓手,警方把他帶到警察局進一步審訊。不過,正如奎恩警官所說的,情況看起來並不樂觀。因為,如果他是怪貓的話,6月3日、6月22日、7月18日、8月9日、8月19日這幾天他都應該在紐約才對;可是,這個鼓手卻說他5月就離開紐約了,而且5天前才回來。 他說那段時間他受雇於一艘環遊世界的豪華巨輪,而且,他還描述了輪船上的情形,提到了船長、船上的樂團,甚至還能很詳細地形容幾名女性乘客。所以,他們只好從其他方向來著手,亦即把被害者放在天秤上衡量。結果,天平上的指針全都指向良善、正直等美德的刻度。 比阿特麗斯·維利金是黑人社區裡一位模範公民,是阿比西尼亞浸信會的教徒,在隸屬於這個教會的許多社團裡都相當活躍。她在哈林區出生、長大,畢業于霍華德大學,曾經在一個兒童福利機構工作,主要是輔導哈林區內貧窮和品行不良的兒童。 她曾經在《黑人教育期刊》上發表過幾篇社會學論文,她的詩作也曾刊載在《種族》雜誌上;此外,《阿姆斯特丹星球報》、《匹茲堡通訊報》以及亞特蘭大的《每日世界報》也都曾偶爾刊登她撰寫的文章。 與比阿特麗斯·維利金交往的人士可以用白璧無瑕來形容,她的朋友不是黑人教育家、社會工作者,就是作家和專業人士。因為工作的關係,她的足跡遍及黑波西米亞和聖瑛山,三教九流的人物她都接觸過,比方說,販毒的、拉皮條的、地頭蛇等。她也跟各族裔的人打過交道,包括波多黎各人、黑人穆斯林、法裔黑人、中國人、日本人等。不管跟什麼樣的人在一起,她都能建立起良好的關係,因為在他們之間,她扮演的是一個不卑不亢的朋友或心靈療傷者的角色。 哈林區一帶的警察也早就耳聞她是不良青少年的守護者。 「她是一個鬥士,」分局局長告訴奎恩警官,「可是她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瘋子。哈林區裡所有我認識的人,不分黑白,聽到她,沒有人不挑大拇指的。」 1943年時她曾經跟一個叫勞倫斯·凱頓的年輕黑人醫生訂婚。凱頓醫生後來應徵入伍,之後,在意大利陣亡。顯然,未婚夫的死使她從此關閉她的感情生活,以後再沒有聽說她跟其他男人交往過。 探長把一個黑人刑警拉到一邊去,那個刑警點點頭,便走向被害者父親,而艾勒里就坐在他旁邊。 「老爹,你想會是誰害了你的寶貝女兒?」 老頭子嘴裡咕咕味濃的。 「什麼?」 「他說,」艾勒里說,「他的名字叫弗雷德裡克·維利金,他的父親以前是佐治亞州的黑奴。」 「那,很好,老爹,不過重點是,她跟哪個男人在一起?是白人嗎?」那個老頭子整個身子都僵直起來,可以看得出他內心正激烈地掙扎著。最後,他像蛇一樣揚起頭來,然後憤恨地朝地上一陣。 黑人刑警彎下腰來,擦掉老頭子不偏不倚吐在他皮鞋上的痰。 「我猜老爹糊塗了,他以為我侮辱了他,而且還連著兩次。」 「這問題很重要。」警官說,朝他們坐的地方移動。 「還是我來比較好,探長,」黑人刑警說,「他正在氣頭上,不好惹。」他再一次對老頭彎下腰來說,「好,老爹,100萬個人裡面也難得挑出一個像你女兒這麼好的人,你現在一定是滿肚子怒火,想揪出對她下這種毒手的人,對不對?」 老頭子又咕咕了幾聲。 「中尉,我想,」艾勒里說,「他說的好像是什麼上帝恩典之類的話。」 「這種東西在哈林區是找不到的。」刑警說,「老爹,專心聽我說,我們只想知道你女兒是不是認識什麼白人?」 老頭子沒有作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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