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勒里·奎恩 > 九尾怪貓 | 上頁 下頁
一〇


  「莫妮卡·麥凱爾呢?這個女人很明顯是在逃避自己。那種女人的出生背景會讓其在人群中迷失自己。她總是被一群人簇擁著。她會喜歡搭地鐵,一點兒也不讓人覺得意外。莫妮卡的情形對怪貓來說,一定是個難題,可是怪貓還是在她獨自一人的時候逮著了她,在一個對他的計劃極有利的時間和地點。我真的非常好奇,他到底跟蹤了她多少個晚上,才碰到這樣一個良辰吉時?

  「還有西蒙,那個半身不遂的女人,只要能接近她,下手還不容易嗎?可是,要怎樣才能接近她,卻不被人看見?眾多的住戶,炎熱的夏天——白天是絕對不可能的,即使是在賽萊斯特外出工作的時候。可是,晚上她妹妹也總是陪著她,不是嗎?其實也不儘然,每個星期五晚上,厭倦的賽萊斯特會去看電影。西蒙是什麼時候被勒死的?在某一個星期五的晚上。」

  「你說完了嗎?」

  「是的。」

  奎恩警官反應冷淡:「非常合理,」他說,「非常有說服力。可是,你之所以這麼推論的前提是,怪貓已經預先選定下手的對象。如果說他根本不是這樣玩的呢?我之所以提出這樣的假設,是因為被害者之間沒有絲毫的關聯。

  「這樣說吧,有一天晚上,他剛好在西四十四街徘徊,隨機挑中了一棟公寓;選中頂樓,是因為離屋頂的逃生出口比較近。他假裝是推銷員,賣絲襪、法國香水什麼的,只要能讓他進去,賣什麼都可以。就這樣,一個恰巧叫維奧萊特·史密斯的應召女郎就死在他的爪下。

  「7月18日晚上,他又感覺到體內那股騷動,在某種因緣之下,他來到了喬西區。那時差不多已是子夜了,這是他最喜歡的狩獵時刻。他跟蹤一個滿臉倦容的瘦小男子走進公寓大廳,一個叫歐萊利、畢生努力工作的愛爾蘭人就這麼結束了辛苦的一生。這也很有可能會發生在威廉·米勒身上——那人也住在同一棟公寓,是個跑船的——他跟一個住在布朗士區的女孩約會,清晨兩點才回來,上樓時,發現了躺在樓梯間下面的歐萊利,那時他的屍體還沒有涼。

  「8月9日清晨,怪貓在格林威治村遊蕩,發現一個女人獨自走在街上。他一直跟蹤她到謝瑞丹廣場的地鐵站,就此結束了這個紐約社交圈女人浪蕩的一生。

  「接著,在8月19日夜裡,他在102街出沒,嗅尋另一個獵物。他走進一處黑暗的中庭,鬼鬼祟祟地,然後,從一扇一樓的窗戶,看到一個肥胖的人躺在床上,房裡沒有別人。西蒙·菲利普斯就此一命嗚呼。現在你告訴我,為什麼事情不可能是這樣發生的?」

  「艾伯內希呢?你剛剛漏掉了艾伯內希。」埃勒裡說。

  「無名小卒艾伯內希。坦白說,那不是什麼棘手的挑戰,可是他死了,被同樣的絲繩給勒死。而你不是說這件案子是預謀的嗎?」

  「我的意思是說,整個情況看起來像是有預謀的,可是,我們還不能百分之百確定。可能有什麼事情讓他那天晚上超過了正常就寢時間還醒著沒睡,也許是一個廣播節目,或者只是他不小心在搖椅上睡著了。怪貓可能恰巧在那棟公寓裡看到從門縫底下透出來的光,便敲門……」

  「艾伯內希為什麼要讓他進來?」

  「只要他打開門鎖,一切就都易如反掌了。」

  「艾伯內希?三更半夜?」

  「也許他剛好忘了檢查彈簧鎖,於是怪貓就這樣長驅直入,出去的時候還順手把門鎖上。」

  「那麼,阿奇博爾德為什麼不用用他的肺活量,大叫一下呢?不然,他也可以拔腿逃跑啊?

  而且,他怎麼會讓怪貓有機會走到他坐的椅子後面呢?」

  「可能就像西蒙·菲利普斯一樣嚇呆了吧!」

  「是呀,」艾勒里說,「我想可能吧。」

  「我曉得,」警官喃喃自語地說,「艾伯內希的情況在這裡說不過去,沒有一點兒是可以自圓其說的。」他聳聳肩。

  「我並不是說你不對,可是,你看看我們面對的敵人,這樁棘手的案子現在落在我頭上,光是這些就夠我煩的了。可是,他絕不會就此罷休的,這你也明白。很快,又會有另一起命案,過不久,又一起,一直到我們逮到他,或者是他操勞過度暴斃而死。我們哪有什麼辦法來預防?美國沒有那麼多警察,可以讓全紐約市的居民免于被謀殺的恐懼,我們甚至沒有辦法保證他的活動範圍會只局限於曼哈頓這個島,其他地區的人心裡也有數。布朗士區、布魯克林區、皇后區、裡奇蒙等地的居民也有相同的恐懼,類似的反應也已經出現在長島、威斯徹斯特、康涅狄格州、新澤西州等等屬￿紐約通勤的範圍。有時候,我會想像它只是一個噩夢,艾勒里艾勒里開口準備搭腔。

  「等我說完你再講。你覺得你在范·霍恩那件案子上栽了個大跟頭,而且還使兩個人喪命。老天爺知道我是多麼想幫助你走出你自己砌築的城牆,不過,我自己也在想,要說服一個人泯滅自己的良心大概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只好坐在一旁,看著你不斷蜷縮進入洞裡面,一邊還發著毒誓說,再也不摻和任何其他案子了。」

  「可是,兒子啊,」老頭子說,「這次可不是普通的殺人案,它是很令人頭痛的案件。說它頭痛,並不只是指案子的艱難程度——當然這點就足以讓人傷透腦筋了——還有這個案子所造成的恐怖氣氛。這不只是弄清幾件謀殺案這麼簡單的事,艾勒里,這是一場捍衛全市免於崩潰的競賽。不要挑著眉,露出一副懷疑的表情,這一切很快就要發生了,只是時間的問題罷了。只要一件命案不對勁兒……其他人休想把我幹掉,而且絕不是在這件案子上。大家都為我這只老狗感到悲哀。我要告訴你一件事。」警官身子緊挨著窗框,眼睛往下看著八十七街,「我之前跟你提過,局長有意要我帶頭成立怪貓緝捕小組——老闆覺得你是個怪人,可是又總問我你什麼時候能開竅,重新發揮上天所賦予你的才能——總之,我認為,他這麼安排是故意的。」

  「基於什麼理由呢?」

  「為了強迫你進入這個案子。」

  「你在開玩笑!」

  他的父親凝視著他。

  「他不會這麼做的。」艾勒里臉色沉了下來,「他不會這樣對你的,這樣就太卑鄙了,等於當面抽人家耳光一樣。」

  「要阻止勒殺案再發生,兒子,我可能要做比那更卑鄙的事。想想看,你會有什麼損失?你又不是超人,沒有人會期待奇跡出現,當然這樣說對你而言可能是一種侮辱。人在情況危急的時候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甚至像局長這種的老油條也一樣。」

  「謝謝了,」艾勒里咕噥了一聲,「竟這樣抬舉我,不是明擺著拿我開涮嗎?」

  「這不是在開玩笑。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卻讓我失望,這可真的會讓我傷心欲絕。埃勒裡,怎麼樣,一起幹吧?」

  「你啊,」兒子說,「你這個老頭子真是絕頂聰明。」

  警官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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