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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你完全聽得懂英語。」

  「你聽著,奎恩,」特伊激烈地說,「你是想告訴我說邦妮……你是在開玩笑,還是在發瘋。」

  「你能聽我一句話嗎?在我告訴你沒問題之前,不要和邦妮說話。」

  「可我不明白,奎恩!」

  「你得發誓。」

  「可是……」

  「我現在不能解釋。你能向我保證嗎?」

  特伊不說話了。然後他厭煩地說:「噢,很好,」說完就掛上了電話。

  艾勒里也掛上了電話,擦了擦手上發出的汗。簡直就像死裡逃生一般。在情場上他也是個生手,他也剛剛開始發現情欲的魔力有多大。那個頑固的臭小子!內心裡其實深不可測。奎恩先生感到了一種莫大的恥辱。在他為了揭開案件真相而玩的所有黑色把戲中,這無疑是最黑暗的一幕!

  他歎了口氣,拖著沉重的腳步緩慢地走進小廚房,帶著自己陰暗的想法開始進一步細讀那本關於算命和星星法院判案的書。

  這時門鈴響了。

  他心不在焉地過去打開門。

  邦妮站在門外。

  「邦妮!你,來了。快進來。」

  邦妮打扮得花枝招展。一進門就一下子坐進了沙發裡,抬起頭來用嫵媚的眼光望著他。

  「今天天氣可真好!不是嗎?你的睡衣也很迷人,奎恩先生。我剛才又被那輛黑色小汽車跟蹤了,可我不在乎——不管是誰——噢,還有,發生了一件最驚奇的事情!」

  艾勒里慢慢地關上門。現在怎麼辦?

  然而他還是強作笑臉。「不管怎樣,情形總還有令人欣慰的一面——使我能和我們時代最可愛的女明星之一進行日常接觸。」

  「也是最幸福的一個,」邦妮大笑著說。「你想試試用你那古典的大鬍子來引誘我嗎?噢,我覺得打情罵俏是如此快活!」她就像一個快活的小姑娘一樣在沙發上跳起又坐下。「你不想問問我有什麼事嗎?」

  「你說什麼呀?」

  「是說那件驚人的事嗎?」

  「哦,」艾勒里依然表情嚴肅地說,「是什麼事?」

  她打開包。艾勒里審視著她。她的淘氣顯得很不自然,以至於她表面的快樂高超的化妝都難以掩飾。她的臉上有快樂的酒窩,但眼睛下面卻畫著紫色的眼影。

  她看上去就像一個剛剛被醫生通知她會痊癒的重病患者。

  她從包裡取出一個信封交給他。他接過信封,皺起眉頭;收到這麼一封警告信為什麼會對她的精神狀態產生如此反常的效果呢?當他取出信封裡面的撲克牌時,心裡的憂慮進一步加深了。

  他沮喪地端詳著它。那麼就是它。要是他沒有記錯解碼單上的解釋的話……

  「你不必去找那張黃單子了,」邦妮高興地說。「我已經記住了所有那些牌的意思。黑桃4的意思是:『不要再和你懷疑的那個人有任何來往。』這難道不令人愉快嗎?」

  艾勒里坐在她對面,仔細檢查了那個信封。

  「你看上去不高興,」邦妮說。「我想像不出為什麼。」

  「也許,」艾勒里嘟囔道,「是因為我不明白它在哪個方面有那麼令人愉快。」

  邦妮瞪大了眼睛。「但這張牌的意思是:『不要和你懷疑的那個人有任何來往。』你沒看見吧」,她興奮地說。「我昨天下午還以為是特伊寄的呢!」

  邦妮呀,邦妮。艾勒里覺得非常生氣。先是特伊,現在又是邦妮。只有世界上最殘忍的人才會試圖把她臉上快樂抹去,那是經歷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的懷疑、痛苦、悲傷和死亡後,首次流露出來的純潔的幸福。

  然而不抹去是不行的。這件事非同小可。艾勒里有一陣竟然想把真相告訴她。

  要是他能夠瞭解她的性格的話,告訴她真相可能會阻止她。但是那樣的話,她不可能不告訴特伊。要是特伊知道……

  他還是硬了硬心腸。「我不明白你為什麼如此興奮,」他說,語氣中加入了諷刺的味道。

  邦妮注視著他。「你什麼意思?」

  「你說你認為特伊昨天寄了那封信。顯然是你把問題看得過於簡單。是什麼使你改變了看法的呢?」

  「怎麼,這張牌——就是你手裡的那張牌!」

  「我沒法,」艾勒里冷冷地說,「跟上你的邏輯。」

  她的笑容漸漸消失了。「你是說你不明白——」她搖了搖頭。「你在取笑我。

  在這個世界上我懷疑過和正在懷疑的只有一個人。就是特伊。」

  「這又怎麼樣?」

  「不管是誰寄這張牌,它的意思是很清楚的——它警告我說不要和特伊有任何往來。你不明白嗎?」她哭了,臉又紅了起來。「你不明白這就使特伊清白了嗎——信不可能是他寄的吧?如果他是所有這一切的幕後操作者的話,他會針對自己警告我嗎?」她得勝似地停了一下。

  「在特定的情形下他會的。」

  她臉上的笑容忽隱忽現.然後永遠消失了。她低下了頭,開始毫無目的地抓起提包的提手。

  「我想,」她小聲說,「你一定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我對這類事知助不多。在我看來……」

  「他非常聰明,」艾勒里語氣單調地說。「他知道你懷疑他,所以就給你發來一個精心設計的信息來消除你對他的懷疑。還真的讓你信了。」

  他站起來,突然不能再忍受看到她堅定地拿起提包。同時他也意識她再次抬起眼睛,用一種敏銳而古怪的目光直視著他——一臉憂傷、懷疑的表情,使他覺得自己犯下了莫大的罪過.「你真的相信這事嗎?」邦妮小聲問。

  艾勒里急促地說:「等一下。我給你證明。」他回到臥室,關上門,迅速穿好衣服。這樣會使事情變得簡單些,他腦子子裡儘量什麼也不想。

  邦妮開車地到了馬格納製片公司,當她把她的敞篷車停在製片公司的車庫時,他說:「特伊的化粧室在哪?」

  「噢,」她說。

  她沒再說一句話,徑直帶他到了那條綠樹掩映的小街,找到了那間石頭平房。

  上了三個臺階,到了門口,門上面寫有特伊的名字。門沒有鎖,他們走了進去。

  桌子上擺著一台標準型號的打字機。邦妮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艾勒里走向打字機,從兜裡拿出一張乾淨的紙,迅速在上面打了幾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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