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勒里·奎恩 > 紅桃4 | 上頁 下頁 | |
三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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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節 梅花9 星期三,也就是20日這天,整個洛杉礬市恐怕只有約翰·羅伊爾和布裡斯·斯圖爾特這兩個人是平靜的:因為他們已經死了。 剛剛過去的三天是瘋狂的三天。一撥又一撥來自各行各業的人蜂擁而至,分別包圍了特伊和邦妮的住處,他們互相擁擠著、推搡著、大呼小叫著,使得邦妮和特伊在一天中僅有短短幾小時的睡覺時間,其餘的清醒時間都像是在做一場惡夢。這些人中有來自新聞界、演藝圈的報刊記者和攝影師,有本州的警察和格呂克警官手下那幫調查組成員,有電影明星、製片人、尋求刺激的電影導演,有傳教士、債務人、殯儀館推銷員、律師、電臺主持人、房地產商以及數以千計的、被這對死去的明星的魅力所吸引來的崇拜者。 「真該好好給這幫人排排隊,」特伊歎息道,他的頭髮亂蓬蓬的,沒刮鬍子,因為缺乏睡眠而眼眶發青。「看在上帝的份上,各位,能不能讓我把老人體面地送走呢?」 「他在生活中本來就是個公眾人物,特伊,」艾勒里安慰他說,「你不能指望公眾因為他死了就不去注意他。」 「那種方式的死也不放過嗎?」 「不論是哪種方式的死。」 「他們真是一群貪得無厭的人!」 「謀殺把人性中最差的一面給招引出來了。想想可憐的邦妮現在在格蘭代爾的情形吧。」 「是啊,」特伊愁眉苦臉地說,「我承認……那對一個女人來說是夠她受的。」 接著他又說,「奎恩,我得跟她談談。」 「談什麼,特伊?」艾勒里儘量不表現出吃驚的樣子。 「這相當重要。」 「眼下要想安排一個私下的會面很不容易。」 「可我得試試。」 他們淩晨三點鐘在位於蒙爾羅斯大街一條岔道上的一間普普通通的咖啡館裡見了面,不可思議地沒有人尾隨在後面。特伊戴著一副深藍色的墨鏡,邦妮的帽子上垂著厚厚的面罩,只露出一點兒蒼白的嘴唇和下巴。 艾勒里和布徹就站在他們所在的單間門外望風。 「對不起,邦妮,」特伊迅速地說著,「在這種時候還叫你出來。但是有些事我們得談一談。」 「什麼事?」邦妮的聲音令他吃了一驚,那是非常淡漠、毫無生氣和感情色彩的聲音。 「邦妮,你病了嗎?」 「我很好。」 「奎恩或是布徹——他們該告訴我的。」 「我沒事。只是一想到……星期三。」他看見她的嘴唇在面罩下哆嗦著。 特伊把玩著手中的一杯蘇格蘭威士忌,「邦妮……我從沒請你幫過忙,對吧?」 「你?」 「我……我想你會覺得我變得這麼感情用事很傻是吧?」 「你也會感情用事?」這一次邦妮的嘴角咧了一下。 「我要你做的……」特伊放下手中的酒杯,「不是為了我自己,也不僅僅是為我父親,這同樣也是為了你的母親。」 她的手從桌面上慢慢移了下來,「請開門見山地說吧。」 於是他衝口而出道,「我認為應該為他們舉行一個雙人葬禮。」 她沒有作聲。 「我跟你說了這不是為了我爸爸,是為了他們兩個人。自從星期日以來我一直在想,邦妮,他們是相愛的。……我不這麼認為,我總以為這愛的背後另有目的……儘管我不知道它是什麼。可是現在……他們死在了一起。你明白嗎?」 她還是一聲不響。 「他們都分開這麼多年了,」特伊接著說,「然而就在……剛舉行婚禮後被害死了。我知道自己這麼說有點兒傻,可我總是擺脫不了這個念頭,那就是爸爸…… 是的,還有你母親……他們也想要被葬在一起。」 她沉默了這麼久,以至於特伊都覺得有點兒不對勁了。就在他要拍拍她把她喚醒的時候,她動了。她抬起手把面罩從臉上掀開,那雙帶著黑眼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沒有說話,沒有變換表情,就那麼一直看著。 然後她簡短地說道,「好吧,特伊。」說完站起身來。 「謝謝!」 「我所想的全是我母親。」 兩個人都沒再說什麼。他們朝著不同的方向各自回家去了——特伊搭艾勒里的小車去貝佛利山,邦妮坐著「棒小夥」的豪華轎車回格蘭代爾。 接下來的日子,驗屍官交回了屍體。於是在星期三的早晨,約翰·羅伊爾和布裡斯·斯圖爾特身上被塗了防腐劑,躺在他們那華麗的棺材中,被放置在日落大道一處佈置講究的太平間裡供人憑弔了幾個小時。棺材上面鍍的是純銅,提手是18K金的,用50美元一碼的手織日本絲作襯裡,當中填有黑天鵝絨。這地點是山姆·維克斯在接受了百分之二回扣以後,先說服雅克·布徹,然後由他去說動特伊·羅伊爾,再通過他征得邦妮·斯圖爾特的同意後才選定的。 在這幾個小時裡,有四位婦女被人踩傷了,其中一人傷勢嚴重;六位婦女暈倒;警察不得不騎著他們那整飾一新的高頭大馬沖進人群維持秩序;一個衣著不整的窮人試圖去抓住從他身上躍過的騎警的馬鐙,結果被警察用警棍揍了一頓後關進監獄去了。在太平間裡,那些有資格獲此榮幸的人都穿上了自己最考究的晨服。為此,那些著名的服裝大師例如弗羅夫人、馬格甯、魯休斯等的店鋪都不得不臨時雇用大批的女縫紉工晝夜加班,以趕在葬禮前完成這批特殊定單。這些人都在交頭接耳地議論著布裡斯現在的遺容,「她就像是睡著了,這親愛的人兒,如果不是躺在玻璃罩下我發誓她跟活著時一樣!」 「可能是因為她身上塗了防腐劑的緣故,這東西還真起作用。」「是啊,想想看,她現在身體裡面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我聽說他們對她進行了屍體解剖,你當然知道他們都會幹些什麼的。」「別讓我噁心了,我怎麼會知道?」「可是你第一個丈夫不是……」好不熱鬧。邦妮為布裡斯穿上了那件白色的長袍式晚裝,腰身裹得恰到好處。這又惹來一番議論,「她的胸長得真美,我親愛的,你知道嗎?她有一次對我說她從來不系腰帶,我還知道事實上她也根本用不著戴胸罩!」關於裙腰上的抽褶,也有不少議論,「如果她還能夠站起身來,親愛的,你就會看到那些抽褶的效果了。」她外面套著一件淡紫色的外衣,對於肩部那精緻的鑽石別針,有人議論道,「要我說,它們看上去倒還精緻,可是你想會是真的嗎,親愛的?」老傑克穿著一身上了漿的燕尾服,看上去還是那麼精神,臉上仍然帶著一絲玩世不恭的冷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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