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勒里·奎恩 > 紅桃4 | 上頁 下頁
二五


  約翰·羅伊爾和布裡斯·斯圖爾特均在機艙內的軟座椅上半躺半坐著,中間隔著過道。他們的行李包括那些花籃,還有那個柳條籃子都在他們中間的過道上放著,柳條籃的蓋子打開著。在羅伊爾褲腳左邊的地板上扔了一塊咬了一半的火腿三明治,它的旁邊立著裝在柳條籃裡的那兩隻保溫瓶中的一個,瓶上附帶的蓋杯空空的,就擱在羅伊爾的大腿上。他那英俊的面容看上去十分鎮定,就像是他睡著了。

  另一隻保溫瓶顯然是從布裡斯的右手上掉下來的,瓶口向上斜躺在她身旁的一隻玫瑰花籃裡,那些盛開著的花朵都被碰壞了。一團揉皺的蠟紙很可能是用來包三明治的,此刻正躺在她的膝上。這只保溫瓶的蓋杯掉到了她兩腳中間的地板上。同樣地,她也閉著眼睛,面容安祥,像是睡著了一樣。

  「這可真奇怪,」中尉察看了他們冰冷僵硬的臉後說道,「他們差不多是在同一時間斷氣的。」

  「一點兒也不奇怪。」

  「他們既不是被槍打死的,也不是被刀紮死的,又沒有被勒死的跡象,這你都看到了,沒有暴力的痕跡。這就是為什麼我說……只有一個可能就是雙雙心臟病發作——不過,這也太巧合了。」

  「就算人的腦子被鐵錘砸成了火腿醬,你會說他是死於心臟病的。」艾勒里反駁道,「瞧瞧這兒吧,中尉。」

  他朝羅伊爾的遺體俯下身去,用拇指扒開右眼皮,裡面的瞳孔幾乎看不見了,已經收縮成了一個圓點。

  艾勒里穿過東西雜亂的過道來到布裡斯跟前,同樣扒開她的右眼。

  「高度收縮的瞳孔,」他聳聳肩膀說,「注意到彌漫性的蒼白了嗎?——這叫發紺現象。他們兩個都是死於嗎啡中毒。」

  「傑克.羅伊爾和布裡斯·斯圖爾特被人謀殺了?」中尉吃驚地叫道,「天哪!」

  「謀殺?」邦妮·斯圖爾特站在機艙門口,「不,噢,不!」

  她撲向母親的遺體大哭起來。特伊·羅伊爾也隨後進來了,低頭望著他的父親。

  過了片刻,他一拳擊向機艙壁,但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那張平靜的有如大理石般的臉。

  邦妮突然坐了起來,眼睛直盯著剛才觸到母親身體的雙手。儘管在她白白的肌膚上看不到一點兒痕跡,艾勒里和那位中尉都明白她在看什麼。透過那皮膚表面令人毛骨悚然的冰涼,她看到了死亡的影子。

  「噢,不,」邦妮難過地低語著。

  特伊無奈地叫了聲「邦妮」,遲疑著在過道上向她跨出一步。

  但是邦妮一下跳了起來,嘴裡叫著,「噢,不!」她情緒激動地站在那兒,臉色慘白,胸脯劇烈起伏著,突然身子一晃,便像手風琴的風箱一樣地折起腰身,在倒下去的那一刻她眼前的一切全都顛倒了過來。特伊一把接住了她。

  冷冷的山風象一把巨大的硬木梳,無情地梳刷著這塊高地。布徹從特伊手上接過邦妮,攙著她越過在風中不停抖動的雜草向一架軍用飛機走去,同時將一件借來的毛皮大衣披在她的身上。

  「我說,我們還在這兒等什麼?」特伊啞著嗓子問,「等著被凍死嗎?」

  中尉說,「別著急,羅伊爾先生。」

  「咱們還等什麼呢?」特伊喊叫起來,「見鬼,這兒有個殺人犯還在逍遙法外呢!你們為什麼不趕緊派人去追查?」

  「別急,羅伊爾先生。」中尉又說了一遍,鑽進一架飛機去了。

  特伊開始胡亂抽打身邊沒膝高的雜草,又用腳使勁去踩。

  艾勒里問一個飛行員,「我們這是在什麼地方?」

  「在赭石山的北山頭。」

  他向旁人借了一隻手電筒,開始仔細察看靠近那架金紅色飛機的地面。不過,就算那位神秘的架機人用乙醚熏死傑克·羅伊爾和布裡斯·斯圖爾特後,在逃離這架已經著陸的飛機時留下了什麼痕跡的話,也早就被這些四處亂轉的土兵給踩沒了。

  艾勒里擴大了察看的範圍,一直到這塊高地的邊沿。在電筒的強光照射下,他很快就發現想儘快找到那不為人知的飛行員的努力是徒勞的。地面上有數以百計的印跡由高地經灌木叢通向低處,主要都是馬留下的,他見到許多馬糞和馬掌印。在他的記憶中,高地的東邊該是黑山,西邊是有南太平洋鐵路通過的山谷,鐵路那邊是薩坦海和聖賈辛圖牧場。那個飛行員可能穿過人煙稀少的鄉村逃往這三個方向中的任何一個,即使是有經驗的追蹤專家要查出他的去向也得花上好幾天,而到那時人都要被凍透了。

  艾勒里回到金紅色飛機跟前,中尉已經站在那兒了。「簡直一團糟。我們通過電臺與總指揮部聯繫上了,搜索大隊正從三面向這裡趕來。」

  「這是怎麼回事?」

  「我們所在的這個山頭剛好在裡弗賽德縣境內,而赭石山的大部分都劃在南邊的帝王縣境內。飛機到此肯定要經過洛杉磯縣的上空,可能還有聖伯納迪諾縣的東南角。這樣一來,這三個縣的上空都有可能是他們咽氣的地方。」

  「所以這三個地區那些負責調查謀殺案的先生們打起來了,」艾勒里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都想爭得對此案的調查權,對吧?」

  「是啊,他們從中可以得到好處,讓他們打去吧。我的職權行使到他們中有一方獲勝就算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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