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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我給你們說說傑克斯伯格醫療方面的情況,」斯特朗醫生笑著說,「我們這裡有開拓型的婦女,而且以長壽著稱……我們有三個參加過南北戰爭的老兵——凱萊布·阿特韋爾,九十七歲,出身阿特韋爾家族,本縣就有幾十個;紮克·比奇洛,九十五歲,和他的孫子安迪、安迪的妻子以及他們的七個孩子住在一起;還有艾布納·蔡斯,九十四歲,西喜·蔡斯的曾祖父。今年我們剩下兩個了。凱萊布·阿特韋爾在上一個陣亡將士紀念日去世了。」

  「ABC,」埃勒裡自言自語道。

  「你說什麼?」

  「我習慣這樣記事,大夫。ABC指阿特韋爾、比奇洛和蔡斯。這樣容易記住。A在上一個陣亡將士紀念日死了。這便是你不希望這一天到來的原因嗎?你是怕B又走A的老路嗎?」

  「敢說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嗎?」斯特朗醫生以帶有挑戰性的口氣說,「雖然事情恐怕不會——

  不會這麼簡單。也許我最好先跟你們說說凱萊布·阿特韋爾是怎麼死的。」

  「凱萊布、紮克和艾布納每年都是陣亡將士紀念日活動的明星,活動在胡克斯唐路的老墓地舉行。他們三個中最年長的——」

  「那會是A,凱萊布·阿特韋爾。」

  「對。作為最年長的,每年總是由他吹起那個和他一樣老的破軍號。凱萊布、紮克和艾布納曾經在少將旅長亞歷山大·韋布指揮的漢考克第二軍團賓西法尼亞七十二旅服役。他們給自己披上了永遠的榮耀——第七十二旅,我是說——當他們在葛底斯堡打退皮克特衝鋒時,那號角在戰鬥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以後它便得名為葛底斯堡軍號——不過,它在傑克斯伯格村。」

  這位村長輕鬆地回憶著過去的歲月——「這是傳統,只有健在的最老的老兵才有資格吹那把號,自我記事以來就是如此。我小時候看到的第一個吹號人是馬羅尼·奧福科特,當時他們在訓練,有很多人,我在邊上探頭張望,感到很驚奇,興奮得簡直有點目瞪口呆。現在老奧福科特死了也有三十八年了。當時他後面的人都準備著這一光榮的使命有一天會輪到自己。」斯特朗醫生歎口氣說,「紮克·比奇洛,作為僅次於凱萊布·阿特韋爾的第二年長者,負責舉旗,艾布·蔡斯,作為再次一位的長者,負責往墓地的紀念碑上放花圈。多年來一直如此。

  「可是,就在上一個陣亡將士紀念日,儀式開始後,紮克舉起那件軍服顏色的旗幟,艾布舉著花圈,凱萊布吹響了他已經吹了二十次的號角。突然,當他吹到一個高音時,號聲嘎然而止,凱萊布一頭栽倒在地。大星期一就當場死掉了。」

  「可能是因為過於緊張了,」妮奇同情地說,「但對於一個南北戰爭的老兵來說,這樣的死法確實充滿詩意。」

  斯特朗醫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或許是吧,」他說,「如果有誰喜歡那種詩的話。」他將爐子裡的木頭踢了一腳,立刻冒起很多火星。

  「但是可以肯定地說,大夫,」埃勒裡微笑著說,當時他還很年輕,「你肯定不會對一位九十七歲老人的死有什麼懷疑吧?」

  「我大概會,」大夫喃喃地說,「我確實有些懷疑,因為在他死的頭一天我還給他做過全身檢查。我用我的行醫執照打賭他會活過一百歲還要過幾年。他是我所認識的最健康的老銅頭蛇(對南北戰爭期間同情南方的北方人的貶稱)哦,我這是在褻瀆死者。」

  「那你懷疑什麼呢,大夫?」埃勒裡此時強忍住笑,因為斯特朗醫生顯得確實很苦惱。

  「不知道該懷疑什麼,」這位鄉村醫生說,「胡亂寫了一個驗屍報告,死者的家人根本就沒有聽,還說我是一個該死的傻瓜,以為一位九十七歲的老人會死于別的事而不是年老。我後來同意了他們。結果我們將凱萊布的遺體未做解剖就埋了。」

  「但是,大夫,到了那把年紀,人的身體隨時都有可能垮下來,事先沒有任何警示也不奇怪,就像一輛輕便馬車突然散架一樣。你一定是覺得他可能被人謀殺而感到不自在。你知道有什麼動機嗎?」

  「這個……也許。」

  「他富有,」妮奇明智地說。

  「他可以說什麼也沒有,」斯特朗醫生說,「但有人會因為他的死而獲得好處,如果那個傳說是真的。

  「你知道,我們這裡有一個傳說,奎因先生。剛好是關於這三個老頭的。我第一次聽說的時候,還是個赤腳毛頭孩子。到現在人們還常說起這件事。據說凱萊布、紮克和艾布三個人在六十五年前發現了什麼寶物。」

  「寶物……」妮奇開始咳嗽了。

  「寶物,」斯特朗醫生肯定地重複道,「他們把它帶回到了傑克斯伯格老家藏了起來,並且發誓永遠不會告訴任何人寶物被埋在什麼地方。」

  他那閃亮的眼睛盯著妮奇,接著說,「村民們對這個說法根本不信。但我對此總有點半信半疑,所以總是愛從兩方面來分析這件事。紮克·比奇洛明天作為最老的倖存者將會吹號。只有明天的慶典順利結束,我才會松一口氣。」

  「要我看,他們不可能把寶物藏起來長達半個世紀不管,大夫。」埃勒裡再次微笑著說,「這樣做惟一能夠說得過去的情形就是,所謂的寶物完全是虛構的,根本就不存在。」

  「可故事一直流傳著,」大夫喃喃地說,「而且他們還發過誓——」

  「誰也不去碰它直到他們死得剩下最後一個,」埃勒裡說,這回他完全不加掩飾地大笑了起來,「最後的倖存者獲得全部。大夫,這是大部分類似的童話故事所採用的方法。」埃勒裡站起來,打著哈欠說,「我想我聽見房間裡的床在招呼了。妮奇,你的眼球都快鼓出來了。聽我的勸,大夫,你現在該怎麼辦還怎麼辦。你沒必要為任何事著急,你只需在明天朗讀葛底斯堡演說時讓孩子們保持安靜!」

  第二天醒來,埃勒裡和妮奇發現了一個燦爛的世界。

  經過一夜的洗禮,四周的一切均顯得格外清新。他們趕緊下樓,找到了這位村長。他胡亂地穿著吊帶褲,在廚房裡面來回走動。

  「起來了,好,好。」斯特朗醫生熱情地和他們打著招呼,但顯得心不在焉,「我給你們把早飯準備好再去小睡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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