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埃勒裡·奎恩 > 弗蘭奇寓所粉末之謎 | 上頁 下頁
六七


  警官皺了皺鼻子,像是對自己深惡痛絕似的。「我估計,在我看來如迷宮般複雜無望的一件事,對你而言簡直就簡單明朗得有如一條通天大道。這太可恨了,兒子!我怎麼養了你這麼個怪物,讓自己的晚年不得安寧……」

  說著,他輕輕地笑了起來,同時將一隻微顫的手搭在了艾勒里的膝上。

  「好孩子,」他說道,「如果沒有你,我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這是什麼話,」艾勒里不好意思地紅了臉。「連你也變得多愁善感了,老爸……」父子倆暗暗地握住了手。「喂,聽著,警官!你得幫我拿個主意!」

  「好的,好的……」老奎恩向後靠了靠,稍稍有些難堪。

  「你手頭有個案子,你已經瞭解了真相,但卻沒有證據。怎麼辦……用恐嚇的辦法,兒子。就像你下注吊一對四一樣,開牌時,卻發現結果恰恰相反。那麼,你還可以再下注。」

  艾勒里看上去心事重重。「我一直在猶豫……我的天!」他雙眼一亮,突然有了主意。「我可真傻!」他立刻欣喜地喊道。「我藏著一張好牌,但卻把它忘得一乾二淨?恐嚇?我們將給那狡猾的朋友來個措手不及的打擊!」

  他抓起電話話筒,猶豫了一下,遞給了警官。老先生看著兒子,雖然面帶愁容,但目光中卻飽含著慈愛。

  「這是一張重要人物的名單。」他一邊說,一邊在紙上潦草地寫著姓名,「老爸,你負責牽頭怎麼樣?我得把這些煩人的筆記背下來。」

  「時間定在……」警官順從地問道。

  「明天早上9點30。」艾勒里答道。「你可以給地方檢察官打個電話,讓他把我們的老朋友斯普林吉抓起來。」

  「斯普林吉!」警官失聲喊道。

  「斯普林吉。」艾勒里答道。屋裡隨後便靜了下來,只有警官打電話的聲音時不時地打破這片靜謐。

  插入語兼挑戰書

  我本人在閱讀兇殺小說的時候,每每看到案情即將水落石出之際,總
  喜歡稍停片刻,試著運用自己的邏輯判斷,來分析一下兇手到底是誰。我
  覺得這麼做非常刺激……我相信,許多喜愛偵探小說這道佳餚的美食家們
  的興趣並不僅僅在於閱讀,同時也在於推理。正因為如此,我完全本著競
  技精神,向讀者您提出一個善意的挑戰……讀者,請先別看終結部分,猜
  猜是誰殺害了弗蘭奇夫人?……偵探小說迷們往往喜歡憑著盲目的直覺,
  「猜測」兇手是誰。我承認,適當的猜測是不可或缺的,但關鍵還是要運
  用邏輯和常識,只有它們才能為你帶來更大的樂趣……因此,我直言不諱
  地告訴諸位,《弗蘭奇寓所粉末之謎》這部小說中與查找兇手相關的一切
  資料都已提供給了讀者;如果認真推敲發生過的一切,您一定能準確推斷
  出即將發生的一切。

  A rivederci!
  埃勒裡·奎恩

  §終曲

  在警察局幹了40年後,一個人可能變得愛冒險,從而失去玩追捕遊戲的熱情。感謝上帝,事實並非如此!至少這事沒發生在我身上。我敢誇口,對我而言,每個案子都讓人覺得其樂無窮……那位令人肅然起敬的亨利·坦科魁維爾就是在我面前自殺身亡的,當時我們把他堵在芒特馬特爾的老巢裡,他走投無路,只得抹脖子自盡……還有帕提特·夏洛特,他在束手就擒前開槍打死了我的兩名忠實夥計,還把莫桑警官的鼻子咬掉了一塊……啊,算了吧!追憶往昔令我傷感不已……我還是要特別強調一下,即便是在今天,儘管已經年老體衰,我也絕不會放棄最後圍剿帶來的那份刺激。在這追捕的最後階段,獵物精疲力竭,但仍孤注一擲地負隅頑抗著——不,我絕不會放棄。即便是以享受土耳其天堂永生的歡樂為交換條件,我也不會同意的。

  ——摘自奧古斯特·布裡隆:《警長回憶錄》

  37、準備就緒!

  眾人一個接一個地走了進來——有的鬼鬼祟祟,有的滿心好奇,有的無動於衷,有的百無聊賴,有的勉勉強強,有的神色緊張。他們安靜地進了屋。森嚴的警衛、空氣中顫動著的緊張。一雙雙緊盯著他們的鷹眼,所有這些都令他們忐忑不安——最讓人膽戰心驚的,則是那即將落下的恐怖災難。它將降臨在誰的頭上?帶來什麼樣的可怕後果?他們不知道,只能猜測一番。

  星期四是個意義重大的日子。早上9點30,眾人拖著沉重的腳步邁進了弗蘭奇寓所的大門。他們穿過空曠、富麗堂皇的前廳,走進了死氣沉沉的書房。面對著落地窗的方向不可思議地擺放著一排排行軍椅,讓人覺得像是進了軍營。眾人在椅子上坐下。

  屋子裡擠得滿滿的。滿頭白髮,顫顫巍巍的老塞洛斯·弗蘭奇坐在最前排。瑪麗安就坐在他身邊,父女倆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威弗坐在瑪麗安邊上,因為缺少睡眠,他那張表情痛苦的臉顯得憔悴不堪。坐在弗蘭奇左邊的是他的私人醫生斯圖亞特大夫。醫生此刻正以一種職業性的警覺觀察著自己的病人,小鳥般的約翰·格雷坐在斯圖亞特邊上。他收拾得幹淨利落,時不時地傾身越過醫生的大肚子,湊到病人耳邊低語幾句。

  管家霍坦絲·安德希爾和女傭多麗絲·基頓坐在後一排。兩人挺得筆直,驚恐地四處看著,低聲說著話。

  後面幾排椅子上,密密麻麻地坐了一堆人……馬奇本克思呼嘯呼呼地喘著粗氣;大腹便便的佐恩擺弄著他的錶鏈;毛皮裹身、香氣四溢的佐恩夫人正向保羅·拉瓦利媚笑著,而法國人則嚴肅地撫弄著他的小鬍子;特拉斯克的外衣翻領上別了一朵花,但他臉色慘白,眼圈發黑;古董商文森特·卡莫迪即便坐著,也比眾人高出一頭。他陰沉沉地坐在那兒,一臉的憂鬱,顯得與眾人格格不入;在座的還有和藹可親的商店經理阿諾德·麥克肯茲;發現弗蘭奇夫人屍體的女黑人黛安娜·約翰遜;四個夜班員——奧弗萊赫提、布魯姆、拉爾斯卡和鮑爾斯……

  人們小聲談著。每次前廳的門一開,眾人便都轉過頭,伸長脖子張望著,隨後又匆忙地將目光收回到落地窗上,心虛地互相偷瞥著。

  會議桌被推到了牆邊上,桌前的一排椅子上坐了幾個人。警官托馬斯·維利正和商店保安主任威廉·克勞舍低聲交談著;緝毒隊隊長薩爾瓦多·費爾拉利正眨著一雙明亮的黑眼睛想心事,黝黑皮膚上的那塊疤痕輕輕地跳著;在座的還有紐約警局指紋鑒定部的禿頭小個子「吉米」。巡警布什站在前廳門邊,他肩負著看門的重任。一大群偵探靠在正對會議桌的那堵牆上,其中就有奎恩警官的幾名得意手下——哈格斯托姆、福林特、瑞特、約翰遜和皮格特。四名穿制服的警官手托著帽子,一聲不吭地站在屋子的四個角落裡。

  奎恩警官和艾勒里均未露面。眾人一邊低聲談論著這事,一邊偷瞥著前廳的門。布什背對著門,守在那兒。漸漸地,屋中再次靜了下來。低語聲顫動起來。慢慢地,聲音小了,消失了。目光更加詭秘,頭也轉得更勤了。一陣劇烈的咳嗽令弗蘭奇痛苦地彎下了腰,斯圖亞特大夫眼中隱隱閃過一絲焦慮。老人的咳嗽平息後,威弗探過身來詢問;瑪麗安似乎嚇了一跳;兩人的頭很快便靠在了一起……

  克勞舍擦著臉上的汗水。「見鬼,還等什麼呢,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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