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埃勒裡·奎恩 > 弗蘭奇寓所粉末之謎 | 上頁 下頁
六六


  警官的臉色豁然開朗了起來。「是嘛,」他說道。「那確實是沒什麼好說的了。不過——」他的臉又稍稍一沉——「你和夜班員說完話,上樓時是幾點?」

  「剛好是11點40。我記得自己照著傑克遜值班臺上的掛鐘對了表。」

  「你住的那家旅館在什麼地方,格雷先生?」

  「在麥迪遜大街和三十七街的交匯處,警官。伯頓旅館。」

  「那麼,我想——除非,艾勒里,你還有問題要問格雷先生嗎?」

  矮小的老董事著實吃了一驚。他迅速地轉過身去看著艾勒里,顯然早已忘了屋裡還有這麼個人。艾勒里一直靜靜地坐在角落裡聽著兩人的談話。這時,他向格雷微微一笑,格雷若有所盼地望著他。

  「謝謝,老爸——我確實有事要問格雷先生。您不會覺得煩吧?」他詢問般地看著來訪者。

  格雷客氣道:「哪兒的話,奎恩先生。非常樂意為你效勞……」

  「那太好了。」艾勒里站起身來,伸展了一下四肢。「格雷先生,我要問的是一個很特別的問題。你處事謹慎,所以我相信你能夠保守秘密。另外,你對弗蘭奇先生忠心耿耿,而且又如此關心他的不幸,所以,我想你會開誠佈公地回答我的問題的。」

  「願意為你效勞。」

  「請允許我提出一個假設。」艾勒里迅速地說道,「我們假設伯尼斯·卡莫迪染有毒癮……」

  格雷皺起了眉頭。「染有毒癮?」

  「是的。我們進一步假設,她母親和繼父對此一無所知。接著我們再假設,弗蘭奇夫人突然發現了真相……」

  「明白了,明白了。」格雷低聲說道。

  「從這個假設中引申出了一個問題:你認為弗蘭奇夫人會怎麼做?」艾勒里點上了一支煙。

  格雷沉思了會兒,隨後直視著艾勒里的雙眼,答道:「奎恩先生,我首先想到的是,」他率直地說道,「弗蘭奇夫人不會把這事告訴塞洛斯的。」

  「這真有意思。你和他們夫婦倆竟然這麼熟……」

  「是的。」格雷慨然答道。「我和塞洛斯是多年的老友。和所有認識弗蘭奇夫婦的人一樣,我對弗蘭奇夫人也有所瞭解。塞洛斯的性格我很清楚,而且我知道,弗蘭奇夫人也深知他的脾氣,所以我能肯定,她絕不敢把這種事告訴他。她會嚴守秘密的。不過,她倒有可能告訴她的前夫,卡莫迪……」

  「這用不著我們操心,格雷先生。」艾勒里說道。「但她為什麼要對弗蘭奇保密?」

  「因為,」格雷很坦率,「塞洛斯對一切惡行深惡痛絕,尤其是吸毒。你應該記住,他後半生的大部分精力都花在了剷除紐約市類似的惡行上,他為此盡了最大的努力。如果他在自己家裡發現了這種事,我深信,他會受不了的……不過,當然了,」他又急急地補充道,「他並不知道。弗蘭奇夫人肯定不會把這種事說出去的。也許她是想悄悄地治好那女孩……」

  艾勒里挑明道:「弗蘭奇夫人之所以對這種事守口如瓶,主要原因之一大概就在於,她打定主意要從丈夫的財產中為自己的女兒爭取到豐厚的一份吧?」

  格雷一怔,似乎有些不自在。「哦……我不……是的,如果你想聽實話,這就是事實。弗蘭奇夫人是一位很有心計的女人,不過請注意,這並不意味著她不講良心,她只是工於心計,而且非常實際。我相信,她和其他母親是一樣的。她早就打定了主意,一旦塞洛斯過世,一定要讓伯尼斯分到他的一大筆財產……還有別的事要問嗎,奎恩先生?」

  「這已經,」艾勒里笑道,「足夠了。真不知該怎麼感謝你,格雷先生。」

  「那麼,」警官發話了,「就這樣吧。」

  格雷似乎松了口氣。他從德喬那手中接過外衣、帽子和手套,客氣地小聲道過再見,便消失在了門外。

  樓梯上傳來了他輕快、急促的腳步聲,他下樓向街上走去。

  §36、「時辰已至……」

  奎恩父子在沉默中用完了晚餐。德喬那一聲不吭地在邊上伺候著,晚飯後,又一聲不吭地將桌子收拾乾淨。警官把鼻子湊到鼻煙盒內的棕色煙絲上,深深地吸了撮鼻煙。

  艾勒里先是出神地盯著手中的煙,隨後又看著煙斗,接著,又將目光移到了煙上。一切動作都是在沉默中完成的。這種飽含著默契的沉默在奎恩家已是司空見慣的了。

  終於,艾勒里歎了口氣,將目光投向了壁爐。警官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覺得,」他沉著瞼,失望地說道,「這一整天算是白白浪費了。」

  艾勒里皺起了眉頭。「老爸,老爸,你的脾氣是越來越壞了,……幸虧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工作壓力又大,否則的話,我真要生你的氣了。」

  「因為我的遲鈍?」警官眨著眼問道。

  「不,因為你一向活躍的思維竟然失去了活力。」艾勒里扭頭對父親咧嘴一笑。「你是說今天發生的一切在你看來毫無意義?」。

  「突襲失敗了,斯普林吉溜走了,從這些人的證詞中根本看不出任何明確的東西——我不明白有什麼可慶賀的。」

  警官回答道。

  「好了,好了!」艾勒里皺起了眉頭。「或許我太樂觀了……但整個案子已經水落石出了!」

  他一躍而起,拉開抽屜,在裡面翻了一陣,掏出了一本厚厚的筆記。他迅速地翻看了一遍,警官看著他,目光中滿是疲憊與困惑。終於,他將筆記塞回了抽屜裡。

  「一切都結束了,」他宣佈道,「一切都結束了,只差審判和——證據。我已掌握了所有線索——確切地說,是所有揭示殺人兇手到底是誰的無可辯駁的線索。但它們無法構成確鑿證據,而這恰恰又是我們那些令人肅然起敬的法庭和訴訟程序所要求的。碰到這種情況,你說該怎麼辦,老爸?」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