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埃勒裡·奎恩 > 弗蘭奇寓所粉末之謎 | 上頁 下頁
五六


  「在我提到的那個晚上,」威弗接著說道,「我正打算進圖書部,突然注意到裡面異乎尋常地明亮——原來是開了幾盞燈。我最初還以為是有人在加班,於是便偷偷地往裡看了看,果然有人,是斯普林吉。他一個人在圖書部的過道裡閒逛著。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什麼要躲著他——可能是因為已經對他產生懷疑了吧——反正我這麼做了。我當時非常好奇,想看看他到底打算幹什麼。」

  「只見他走到一個書架前,先鬼鬼祟祟地四處看了看,接著迅速地從書架上取下了一本書。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支長鉛筆,翻到書後的某一頁,飛快地在上面寫著什麼。然後他合上書,在封底上作了個記號,立刻將書放到了另一個書架上。我發現,他似乎很在意書擺放的方式,翻來覆去地擺弄了好幾次才滿意。事辦完後,他走進了圖書部後面的經理辦公室,沒多久就穿戴整齊出來了。他向圖書部外走去,幾乎是擦著我的邊過去的,我當時就緊縮在一小塊陰暗的凹處。不一會兒,除了一兩盞長明燈外,其餘的幾盞燈都熄滅了。我後來發現,他出去時照例登了記,並告知夜班員他下班了,讓奧弗萊赫提把圖書部的電閘關掉。」

  「我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正常。」克勞舍說道。「這大概是他的部分工作吧。」

  「如果想找可疑之處,」警官的話聽起來意味深長,「總是能找到的。」

  「我也是這麼想的。」威弗答道。「發現斯普林吉加班,這事本身就有些怪——弗蘭奇先生極不贊成這種做法。但也許他幹的事並不是什麼罪惡勾當。斯普林吉走後,我就走到書架前,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取下了他剛放上去的那本書。我打開封底裡頁,發現上面用鉛筆記著一個日期及一個街道門牌號。」

  「一個地址?」艾勒里和警官同時驚問道。「是什麼地方?」警官問道。

  「我一下子想不起來,」威弗說道,「但我把它記下來了,就在口袋裡。你們想……?」

  「暫時先別管那地址。」艾勒里鎮靜得出奇,「我從弗蘭奇的辦公桌上拿回了五本書。對於這幾本書,我一直都沒槁明白是怎麼回事。它們就是斯普林吉做了標記的那幾本書嗎?」

  「不,不是。」威弗答道。「或許我最好還是按照事情發展的先後順序給你們講講這事。事情非常複雜……看了日期和地址後,我根本猜不出它們可能代表什麼意思,於是我就翻到書的封底,我記得斯普林吉曾在上面寫了些什麼。結果發現他只是在作者的名字下用鉛筆輕輕畫了道線。」

  「你一提到封底,我就立刻對它產生了興趣。」艾勒里沉思道,「韋斯特利,你能肯定是整個名字都做上了記號嗎?難道不是只在前兩個字母下做了標記?」

  威弗瞪大了眼。「確實如此,」他喊道。「不過,你究竟是怎麼知道的,艾勒里?」

  「瞎猜的。」艾勒里輕描淡寫地說道。「不過,倒是猜中了。」他轉臉看著父親,「難怪我沒能從那些書中再找出些東西,爸,它們不是原來的那些書……接著說,韋斯。」

  「我當時並沒想到要把那本書怎麼樣。」威弗接著說道,「只是記下了地址和日期,然後就把書塞回了原處。我開始忙自己的事——查對斯普林吉的銷售記錄。說實話,沒過一會兒,我就把這整件事忘得一乾二淨了。直到第二周——確切說,應該是9天后——我才又想起了這件事。」

  「我敢打賭,斯普林吉故技重施。」克勞舍喊道。

  「你太聰明了,克勞舍。」艾勒里低聲說道。

  威弗的臉上掠過一絲笑意,他接著說道:「是的,斯普林吉故技重施。我當時正好去圖書部例行晚間的核查,結果又發現他在幹那勾當。我注意到他重複了上周的所有細節,這令我迷惑不解,而且,我仍槁不懂他這麼做有什麼意義。於是,我又抄下了日期和地址——順便說一句,它們和上周的完全不同——然後,我又接著幹自己的事。直到第三周——又過了8天——我的懷疑才有所加深。」

  「於是,」艾勒里說道,「你拿了一本相同的書,書名是《十四世紀的商業與貿易》,作者是一位名叫斯坦尼·韋德傑韋斯基的紳士。」

  「對。」威弗答道。「這事第三次發生時,我便意識到這些地址肯定非常重要。儘管我還不知道它們究竟有什麼重要意義,但我覺得,這些書都不是無緣無故擱在那兒的,肯定是出於某種目的。於是我決定做個小小的實驗。就說偉德傑韋斯基的這本書吧。斯普林吉走後,我找出了一本相同的書,在封底裡頁上記下了日期以便查尋,又另外記下了書上的地址,然後就把這本書帶回了樓上的寓所。我覺得,看看這本書,也許能得到某種啟迪。我當然把原書擱回了原處。」

  「那本書我越看越喪氣,根本看不出個名堂來。在隨後的四周裡,我採取了相同的策略——我發現,每隔八天,斯普林吉就重複一遍他那神秘的勾當——我潛心研讀了手中的那幾本書。但它們毫無意義,我越來越著急。有必要補充一下,那段時間裡,我一直在監視斯普林吉的銷售記錄,並發現了問題。斯普林吉一直在利用部門制度上的疏漏,神不知鬼不覺地做了假賬。那時,我已經知道這些書肯定很重要——但不知它們是否和我的調查有關,不過,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事,對此我深信不疑。」

  「不管怎樣,到第六周時,我決定鋌而走險。週一晚上——也就是發生謀殺的那個晚上,我當時根本沒想到幾小時內會發生這種事。我像往常一樣監視著斯普林吉的舉動,他重複完那套動作後就離開了。但這次,我打定主意要膽大妄為一回,我取走了原書。」

  「幹得好!」艾勒里讚歎道。他點上一支煙,手指微微有些發顫。「真是太棒了。接著說,韋斯,這可真夠刺激的。」

  警官什麼都沒說;克勞舍滿懷敬意地重新審視著威弗。

  「我另取了一本相同的書,在上面標上了所有的標記,並將它擱到斯普林吉放置原書的地方。我得迅速地幹完這些事,因為我打算在那天晚上跟蹤斯普林吉,看看能否從他的行蹤裡找到些線索。我的運氣不錯,他在門口和奧弗萊赫提聊了幾句,當我夾著那本最新的書沖出大樓時,正好看到他拐上第五大街。」

  「簡直就是職業偵探。」克勞舍讚歎道。

  「不,這算不上什麼。」威弗笑道。「無論如何,我跟蹤了斯普林吉一晚上。他獨自在百老匯的一家飯館裡用了晚餐,然後去看了場電影。我跟在他後面,看上去大概就像個傻子,因為他沒幹任何可疑的事。整個晚上,他既沒給誰打過電話,也沒跟任何人說過話。將近午夜時,他總算回家了——他住在布朗克斯的一幢公寓裡。我又監視了那幢樓一小時——甚至還躡手躡腳地爬上了他住的那一層。但斯普林吉一直就沒再出來過。最後,我只得夾著那本書回家,白忙乎了一晚上。」

  「不管怎樣,」警官說道,「你跟蹤他的決定是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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