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勒里·奎恩 > 瘋狂下午茶 | 上頁 下頁 | |
三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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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然後艾勒里把一個東西高舉過頭,用另一隻手調整照相機的鏡頭對準了躺在棺材裡的人,然後一陣藍光像鬼火似地伴隨著反射的光芒,將山丘照得如同地獄。 艾勒里暫停片刻,靠在鏟子上說道:「讓我告訴你們一個故事。」邁克·司格特冷漠地工作著,他那寬廣的肩膀因為用力而抽動著。安東尼神父坐在又裝回去的照相機包裹上,把臉孔埋在雙手裡。 「讓我告訴你,」艾勒里以單調的語氣說道,「一個聰明絕頂的故事,挫敗的原因則是……真的有上帝,神父。 「當我發現麥高文房間裡的高櫃不在它正常的位置時,顯然是在凶案發生時被移到新的位置的,我看出是兇手自己移動高櫃的。他這樣做一定有他的理由。我把高櫃推開,在它後面距地面約一英尺的地方,灰牆上有一個圓形的小凹痕。這個小凹痕和擋在它前面的高櫃與兩樣東西連成一直線:面對門口的藤背椅,也就是麥高文被射殺時所坐的椅子,以及兇手扣板機時所站的房門口。巧合嗎?看起來可不像。 「我立刻看出那個小凹痕很可能是由子彈所造成的——一發力道衰竭的子彈,因為凹痕很淺。顯而易見,因為兇手是站著的,而受害者是坐著的——因為貫穿心臟而喪命——所以在椅子後面幾米處的牆上會出現凹痕。如果這就是兇手發射的子彈所造成,就差不多會在我發現的位置,因為發射的火線通常由上往下。」 泥土落在棺木上。 「現在這也很明顯,」艾勒里抓著鏟子以奇怪的聲音說道,「如果那發力道衰竭的子彈就是貫穿麥高文身體的子彈,那麥高文的椅背上的網線也應該會有一個洞。我檢查過椅子,沒有彈孔。所以有可能造成牆上凹痕的子彈不是射穿麥高文身體的而是射偏的,換句話說,在那個暴風雨的晚上,總共發射了兩發子彈,一發進入麥高文的身體,另一發造成牆上的凹痕。但是沒有人提到在房間中曾發現第二顆子彈,雖然整個房間都徹底搜查過。我自己也檢查過房間的每一寸地板,但一無所獲。如果第二發子彈不在那裡,那麼一定是兇手移動高櫃以遮掩牆上的凹痕後,把子彈帶起了。」他停下來看一下又被填滿的墳墓,「但為什麼兇手要拿走一顆子彈而留下重要的一顆讓人發現呢——留在受害者身體裡的那顆?這沒有道理。從另一方面來看,另一種說法就有意義了。就是說根本沒有第二發子彈,總共只發射了一發子彈。」 山丘在女巫舞蹈的黑影中顫抖。 「我,」艾勒里繼續說道,「由這個理論著手。如果只發射了一發子彈,那這顆子彈就是殺害麥高文的,貫穿他的身體,穿過他的椅背,飛越房間在我發現凹痕的地方撞到牆,衰竭而掉落在下方的地板上。那為什麼麥高文的椅子沒有彈孔?唯一的可能是它不是麥高文的椅子。兇手已經做了一件事來掩飾子彈已經穿出人體的事實:他移動了高櫃。再做一件又何妨?所以他一定把椅子交換了。你所有的房間,司格特先生,都是一模一樣的擺設。他把麥高文的椅子拖到他自己的房裡,再把他自己的椅子換給麥高文。到目前為止我所有的推論都已證明無誤,只要我能找到一張椅背帶洞的藤背椅,洞的位置必然就是子彈先貫穿坐在椅上的人的心臟之後再穿過椅背的地方。然後我真的找到了——在你屋子裡的某一個房間裡,司格特先生。」 那難看的泥土現在已經與山丘平了,只剩下一點點突起。安東尼神父以痛苦的眼神望著他的朋友,突然間烏雲遮住了月亮,他們處在全然的黑暗中。 「為什麼,」艾勒里說道,「兇手要隱瞞有一顆子彈存在的事實呢?那只有一個理由:他不希望子彈被找到被檢驗。可是確實找到一顆子彈而且檢驗過了。」烏雲又飄走了,月亮再度照著他們,「所以被找到的那顆一定是錯誤的子彈。」 終於全部都弄好了,墳墓隱隱浮現,在月光中又圓又暗又平整。安東尼神父心不在焉地拿起墳墓標記的小木條插進墳墓裡。邁克·司格特站起來,擦試他的眉毛。 「錯誤的子彈?」他沙啞地說道。 「錯誤的子彈。那顆子彈達到了什麼功效?它直指羅傑·鮑溫是兇手,它是由鮑溫的點三八自動手槍發射出來的。不過如果它是一顆錯誤的子彈,那鮑溫就是被人所陷害,他因為鮑溫的淺睡習慣而拿不到鮑溫的自動手槍,但是他擁有一顆由鮑溫的自動手槍發射出來的子彈,所以他能夠在凶案後把殺害麥高文的子彈換成鮑溫的無辜子彈!」艾勒里的音調突然提高,「由兇手的手槍發射出來的子彈當然沒有鮑溫手槍的彈道。如果兇手留下自己的子彈被找到的話,一檢驗就可以知道不是來自鮑溫的點三八,栽髒也立刻會被推翻。所以兇手必須要拿走真正致命的子彈,掩飾牆上的凹痕,並更換藤背椅。」 「但為什麼呢?」司格特以嘶啞的聲音說道,「但那傻瓜何不把椅子留在那裡讓大家發現那個凹痕呢?他何不拿走他自己的而把鮑溫的子彈丟在地上?那樣是最簡單的一件事。他也不需要去隱瞞子彈已經貫穿人體的事實。」 「好問題,」艾勒里柔和地說,「為什麼,唔?如果他沒有這麼做,那麼就表示他不能這麼做。在謀殺當時他並沒有帶著從鮑溫那兒偷來的子彈,他把它放在別的地方,他無法立即取得。」 「那麼他就沒想到子彈會貫穿人體,」司格特叫道,雙手用力揮舞,影子則投射在麥高文醜陋的墳墓上,「而且他還知道事後他一定可以把子彈調換成鮑溫的,在殺人之後,在警方檢查之後,在……」 「那就對了,」艾勒里喃喃說道,「沒錯。那——」 他閉嘴了。一個穿著透明白色衣服的鬼魂掠過黑暗的土地,飄上山丘往他們這裡來。安東尼神父站了起來,他看起來很高大。艾勒里抓緊了他的鏟子。 但邁克·司格特瘋狂地叫道:「愛麗斯,怎麼——」 她狂野地奔向艾勒里:「奎恩先生!」她喘著氣說,「他們——他們往這裡來了!他們發現了——有人看到你、爸爸和安東尼神父帶著鏟子到這裡來……平格去找薩繆爾·杜德。我跑來——」 「謝謝你,愛麗斯,」艾勒里溫柔地說著,「除了你的其他美德之外,還要再加上勇氣。」但他沒有要走的樣子。 「我們走吧,」邁克·司格特嘀咕著,「我可不想——」 「這樣有罪嗎,」艾勒里低聲道,「與死去的人們一起領聖餐?不,我要等。」 出現了兩個小點,變成了跳舞的娃娃,變大了,瘋狂地奔上斜坡。前面那個又高又胖,手上拿著閃爍的東西。跟在他後面的則是一個矮小蒼白的人。 「邁克!」平格警長叫道,揮舞著他的左輪槍,「神父!你,奎恩!你們這算什麼?你們都瘋了嗎?挖墳墓!」 「感謝上帝,」驗屍官喘著氣說,「我們還不算太遲。他們還沒挖——」他高興地看著墳和工具,「奎恩先生,你知道法律不允許。」 「平格警長,」艾勒里遺憾地說,走向前並用他的灰色眼睛盯住驗屍官,「你將會逮捕這個人,因為他蓄意謀殺麥高文及陷害羅傑·鮑溫。」 院子裡灑滿了紫色的影子,月亮早就下沉了並且柯西加都在沉睡之中,只有愛麗斯的白色長袍微微發亮,邁克·司格特的煙斗煩躁地燃燒著。 「薩繆爾·杜德,」他低語,「怎麼會呢,我認識薩繆爾·杜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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