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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第二部

  §第八章 誰下的毒手

  一件事先預謀的謀殺案並不是那麼簡單。第一步是構想,第二步是醞釀,接下來就是計謀的實行。這三個步驟在兇殺案發生時通常是無從得見的,只要一發生就會變成一個案件,而偵探的功能就是去回溯追蹤,因為只有這樣才能確定犯罪的源頭——也就是說,如此才能解開謎題。

  艾勒里·奎恩以前從來沒有被授權參與案件發生經過,事實上因為參與了事件發生,他越發覺得對這一家人的親情關係知之甚少,假如一樁兇殺案不可避免一定要發生,那麼艾勒里寧可它一開始就是一個奧秘,唯有如此他才能挖掘內情,回溯既往,最後對他自己說明真相。

  他獨自一人站在老女人的一棵名貴的藍翠松底下沉思,看著他父親和維利警佐開始現場偵察。他站在一旁傻看冥想。那時赫塞、福林特、皮格特和約翰遜以及警官其他下屬都到了,無線電巡邏車集合在高牆外面的馬路上,警察局的攝影師也來了,指紋採集人員,還有薩繆爾·普勞蒂醫生,紐約郡的助理法醫——在這個夏日清晨無可奈何地離開老婆和孩子,來到這裡。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普勞蒂醫生和奎恩警官對著羅伯特·波茲四肢伸開平躺的屍體互相怒駡,像兩隻兇暴的老狗在搶一根骨頭一樣。維利警佐,這個大丹麥佬,一如往常在他們兩人中間低聲暗笑。

  最後屍體在普勞蒂醫生煩亂的指揮下被抬上了一個臨時擔架,沒多久瓦格納·英尼斯醫生的大座車在警察警車的護送之下抵達,然後醫生兩條長腿跟在送喪行列的後面大步疾走,他要和助理法醫就這個謀殺案的技術細節交換意見。

  整批人馬都進到屋子裡去了,留下奎恩警官和他兒子兩人在銅鞋雕像的底座下面。

  空氣相當冷,老警官有點發抖:「怎麼樣?」

  他說。

  「就這樣。」艾勒里說。

  「我們最好快點談談,」老警官停了一會兒說,「待會報社記者就要來了,我們最好先想好該怎麼跟他們說,免得到時候我腦袋一片空白。」

  艾勒里盯著他的香煙皺著眉頭。

  「一場決鬥,」老警官表情痛苦繼續說,「我讓自己扯進一場決鬥!沒想到會碰到這種事情。

  我該怎麼跟我老闆解釋?我該如何跟其他人說?」

  艾勒里喘了口氣,將煙蒂彈到潮濕的草地上。太陽正奮力地想從雲端露出來,微弱的曙光好像極力避免照射到面對哈德遜河的那只醜鞋子。

  「為什麼,」艾勒里·奎恩抱怨,「當你需要陽光的時候它總是躲著不出來,而當它出來的時候,你又已經不稀罕了?」

  「你在說些什麼啊?」

  「我是說,」艾勒里笑起來,「假如光線再亮一點的話,我們或許可以看到些什麼。」

  「哦,可是有什麼可以看的,艾勒里?那件見不得人的事是晚上做的。」

  「沒錯。不過——一個眼神、一次表情的變化,你不知道,蛛絲馬跡往往是很重要的,光線如此微弱、如此昏暗,相關的細節亦然。」這個了不起的偵探說完這些,又悶不做聲了。

  老警官不耐煩地搖搖頭:「管他光線不光線,重點是到底是誰用真子彈調換了昨晚我在總局給瑟羅的自動手槍裝上去的那顆空包彈?」

  「時機,」艾勒里喃喃自語,「偷龍轉鳳之法,沒錯,稍縱即逝的時機,爸,我問你——你檢查過子彈吧?」

  「當然啦。」

  「你有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沒有。那是普通的彼得斯『不鏽』子彈。點二五自動手槍,槍管二英寸專用的MC型,彈道穿透力三英寸,可貫穿常見的八分之七松木板。

  你在總局將那把自動手槍交給我的時候,裡面的確裝著這種子彈。」

  「真的?」

  「先別高興,」老警官皺眉說,「那種子彈到處都買得到。」

  「我知道,可是那就是瑟羅用的子彈,爸。

  你跟瑟羅的供應商核對過沒有?他昨天在康瓦爾裡奇買槍時一定也買了一些。」

  「我已經叫維利去追查了。」

  這時,維利警佐的確搖搖擺擺地走出房子,晃晃蕩蕩地穿過草坪到大鞋這邊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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