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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安德麗亞,你為什麼要跑呢?」

  她現在有些害怕了,可以說是非常害怕。她慢慢地轉過頭,在黯淡的星光下,她的眼睛閃著光。

  追來的人平靜地站在兩輛車之間的路上。

  「安德麗亞,我親愛的。你不用害怕我。老天知道,我已經厭倦這一切了。我不會傷害你的……你知道。」兩輛汽車已經完全地安靜下來,「他們很快就要到了。安德麗亞,你真的記著那天晚上在桌子上看到?……」

  安德麗亞的嘴唇動了動,但是沒有聲音。好像恐怖的壓力使她的聲帶也麻痹了。

  公路的遠處,一輛車正在黑暗中開過來。車的大燈照射出兩道光柱,就像是昆蟲的觸角,照亮了黑暗的天空。

  「在他們來之前。」說話的人歎了口氣,「我想要你知道……我從來沒想過要傷害你。我是指在你那天晚上意外地出現時,我打中你的頭部時,根本不知道那會是你。然後,當你倒下去的時候……我不能殺你,安德麗亞。那將會是多麼瘋狂的事啊。我殺了肯特·金鮑爾,那是因為他根本就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死才能彌補他所做的事,總會有人送他上西天的。為什麼不能是我?……好了,這些都已經過去了。現在他們以為你跑出來是因為你殺了肯特,感到一種負罪感。只有我知道你為什麼會跑出來,安德麗亞——因為你剛才想起了你那天晚上在桌子上看見的東西……當然,我不能讓你再沉默下去了,既然你受到了懷疑。我以為我很聰明,我不知道為什麼要犧牲我的生活來換取另一種生活。現在看來,我還不如簡單地殺了他,不用這樣計劃,然後去自首。這樣還清白一些。」

  在公路上站著的人臉上出現了扭曲的笑容。安德麗亞突然大哭起來,這不是因為恐怖,而是因為遺憾。

  這個人的手中有什麼東西一閃,這道閃光劃過安德麗亞的車子。隨之而來的還有平靜的話語。

  「再見,安德麗亞。記住我——嗯,記住我。我希望……能記住我。」

  手中的東西又一閃,這次是向上的。

  安德麗亞尖叫著:「噢,不要!」

  車子後座傳來比爾·安傑爾的吼叫聲:「安德麗亞,快趴下!」

  從車子後面的路旁一下子鑽出來幾個人,他們手裡都拿著槍。車子的後門也開了,比爾·安傑爾走了出來。

  公路上那個人臉上的表情極為驚愕,一隻手指扣動了扳機,一聲槍響,一縷青煙,一道火光。不過,身體只是踉蹌了幾下,並沒有倒下。俊俏的臉上現出非常驚奇的神情,很快地變成了苦澀。

  「你出賣了我!」聲音很小。

  然後,這個人向前一躍,扔掉手中無用的槍,和比爾扭打起來,兇猛地搶比爾手中的槍。他們在路中央搏鬥著,第三輛車正在開過來,車燈照在他們的身上。路邊的人跑上來,喊叫著奮力拉開他們。

  這時,又一聲槍響,像是信號一樣,所有的人都停止了,跌落在地上。黑暗的天空下一片寂靜。第三輛車到了,裡面的人沖了出來。

  這一次,殺死約瑟夫·肯特·金鮑爾的兇手臉上不再有驚奇的表情,只有寧靜。這個人平靜地躺在路面上,永久地睡著了。

  安德麗亞目光呆滯地說:「比爾,噢,比爾。你殺了……」

  比爾氣喘吁吁,大口大口地往肺裡吸氣。他一邊喘息,一邊向下看著安靜的屍體。比爾的手槍還在手上:「自殺。搶我的槍自殺,我阻止不了。死了嗎?」

  德瓊警長蹲在路面上,把身體伏下去聽著一動不動的心臟。一會兒,他站起來嚴肅地說:「死了,好啦……奎恩先生。」

  艾勒里跑過來。他立刻問道:「你沒事吧,安德麗亞?」

  「沒事。」她的聲音很低沉,突然,她從前門出來,一下子撲在比爾的懷裡哭泣著。

  「奎恩先生,」德瓊警長又說,他好像有點尷尬,「我們把這一切都記下來了,速記員在路旁。兇手已經招認了,好了,你防止了……嗯,我想波林傑和我都應該向你道歉。」

  「應該祝賀的,」艾勒里輕輕地說,「是這位年輕的姑娘。」他用冰冷的手指拍了拍比爾的脖子,「幹的不錯,安德麗亞,真的不錯,親愛的。我唯一拿不准的就是我們的朋友對你逃離的反應。悲劇也有可能發生在你身上。我派了一些朋友預先埋伏在這個地方,而且把手槍裡的子彈換成了空包彈,才制止了這場悲劇。安德麗亞,你完全按照我信中的指示去做,相當不錯。」

  從第三輛車裡出來的人們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

  他們只是看著躺在路上的屍體。

  「當然啦,」艾勒里說,「儘管我很忙,但我不會錯過的。」

  現在已經是星期一的上午,他們在默瑟縣法院梅南德法官的辦公室裡。由於有一些手續要辦,露西還不能在前一天,也就是星期天釋放。但是,星期一一大早,比爾就向梅南德法官提議由於有了「新的證據」,希望重新改判。檢察官波林傑自然也加入了進來。梅南德法官立即推翻了露西·威爾遜有罪的判決,波林傑也收回了起訴。比爾的提議通過了,他和安德麗亞手挽著手跑到旁邊的監獄,向典獄長正式遞交露西的釋放書。

  現在,他們應老法官的要求回到了他的辦公室。露西對於突如其來的自由感到欣喜若狂。保羅·波林傑則顯得有些尷尬。

  「奎恩先生,我聽說,」梅南德法官在向露西為她所受的不白之冤道過歉之後說,「你破這個案子的過程是一段神奇的故事。我承認我有些好奇。年青人,我聽說過你的事,這次你又用了什麼魔法?」

  「魔法,」波林傑自言自語道,「真是可以這樣說啊。」

  艾勒里看了看比爾、露西、安德麗亞,他們坐在法官的皮沙發上,手牽著手,像是三個小孩子一樣。

  「魔法?對於老手來講,先生們,這很簡單。只不過非常古老的秘方:找到證據,再把它們串起來。不過這個串起來的過程需要嚴謹的邏輯推理能力,再加上一點想像力。就大功告成了!」

  「聽上去不錯,」梅南德法官說,「但是不夠詳細。」

  「對了,」波林傑說,「星期六晚上那場戲有多少是設計好的?我很生氣你和德瓊把我忽略了。」

  「所有的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波林傑,怎麼說,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工作。當安德麗亞告訴我關於六根火柴的事,我就明白了整個的過程。可是我雖然能夠把整件事嚴謹地推理出來,但是無法滿足你那該死的法律要求。所以必須精心策劃,讓兇手自投羅網。我很明顯地看到這個罪犯一直有一種讓我好奇的特點,那就是對安德麗亞異乎尋常的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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