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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我到那兒的時候正好是晚上8點。我按了喇叭,沒有人出來。於是,我就進去了,屋裡沒有人。我看到了牆上掛著男人的衣服,桌子上的一切——這讓我感到很奇怪,甚至開始覺得很古怪。一種直覺告訴我這裡發生過可怕的事或是即將發生。我跑了出來,跳上車,朝著卡姆登方向開去。」

  「然後你又回去了。」艾勒里說,「並不是你對我們說的9點鐘,對嗎,安德麗亞?而是9點鐘以前。」

  「那時牆上的鐘指著8點35分。」

  比爾聲音嘶啞地說:「你肯定嗎?上帝啊,安德麗亞,這次可別弄錯了!你肯定嗎?」

  「噢,比爾。」她說著,開始哭了起來。

  比爾踢翻了他的椅子,跳過前面的空地,「安德麗亞。」他的聲音有些慌亂,「我不在乎了,一切都無所謂。請別哭了,我對你太不好了。別哭了,我原來什麼都不知道。你看,是不是?我都被露西的事弄得不知所措了,如果……」

  安德麗亞把手伸了出來,他羞澀地握住了她的手,幾乎停止了呼吸,像是捧著一件極其貴重的東西。他這樣站著好半天,直到安德麗亞開始說話。這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只有艾勒里的煙斗裡冒著熾熱的亮光。

  「我8點鐘到那兒的時候,」她的聲音有點抖動,「屋子裡面有些昏暗。所以我打開了檯燈——桌子上的那盞檯燈。當我八點半過一點兒回來時,燈還亮著。我從前面的窗戶看見了檯燈的亮光。」

  艾勒里打斷了她:「你第二次到那兒的時候,車道上是否停著一輛福特車?」

  「是,我就停在它後面。我記得當時我還奇怪這會是誰的車。那是一輛舊的福特雙人汽車、裡面沒有人。後來……」她咬著嘴唇,「後來我才知道車是露西的。但在當時,我並不知道。我進入小屋,希望能見到肯特。」

  「是嗎?」艾勒里說,「然後呢?」

  她露出了一絲苦笑:「我從來沒想到我會看到……我所看到的那樣。當時,我推開前門,站在門檻那裡。我只看到一張桌子,上面的盤子和檯燈。我想我當時已經嚇得要命了。我覺得……我往屋裡走了幾步,然後……」

  「安德麗亞。」比爾說。她的雙手在比爾的手中顫動著。

  「我看到桌子後面的地上有兩條腿。它們一動不動。我把手放在了嘴上——在那一刹那,我的腦中一片空白……接著,就像是爆炸了一樣,我的眼前發黑。我能記住的只有後腦一陣劇烈的疼痛,還有我摔到了地上。」

  「他襲擊了你?」比爾喊道。

  艾勒里說:「那個兇手一定是聽到你的車開過來,就知道有人來了。他其實可以從側門逃走,但是他要開福特車離開,好嫁禍給露西。於是,他就藏在門後。你一進來,他就猛擊你的後腦。這一切就像是親眼所見一樣。那個紙條……對了,安德麗亞,你繼續說吧。」

  「幸運的是我戴著帽子,」安德麗亞繼續說,「也許他——他並沒有用力打我。我醒來的時候是9點過了幾分鐘。我記得當時迷迷糊糊看了一下手錶。那個房間又空了。我躺在桌子前面的地上,就是在那裡被擊倒的。我的頭痛得像要裂開一樣,我站起來,靠著桌子,還是覺得身體很虛弱。然後,我覺得手裡好像有什麼東西……」

  「哪只手?」艾勒里連忙問。

  「右手,戴著手套的。那是一片紙,包裝紙。和壁爐架上被撕開的紙一樣。」

  「我真笨啊!我應該更仔細地檢查壁爐架上的包裝紙。不過,它被撕得……對不起,安德麗亞,你繼續吧。」

  「我看著它,還有些頭暈。上面有些字跡。我正好在桌子旁邊,裡檯燈很近,就看了上面寫著什麼。」

  「安德麗亞,」艾勒里溫柔地說,「如果……那張字條在哪兒?上帝啊,對我們仁慈一些吧!你有沒有留著那張紙條,安德麗亞?」

  他在黑暗中沒看到什麼。但是比爾仍然握著她的手,感覺到了她熱切的渴望。安德麗亞用另外一隻手從懷裡拿出了什麼東西。

  「我知道有一天……不管怎麼說,」她簡單地說,「我留下了這張紙條。」

  「比爾!」艾勒里激動地大叫起來。他迅速從椅子上起來,跑到他們的面前,「光,從我口袋裡把那包火柴拿出來。我需要光……上帝啊,比爾,你可以一會兒再做牽手之類的事!快給我拿過來。」

  不一會兒,火柴點了起來。在黯淡的光亮中,比爾的臉顯得皮膚微黑,而安德麗亞則閉上了她的眼睛。但是艾勒里彎著腰,仔細地看著那張紙條。他要吸收每一句話、每一個詞和每一個字,好像這張揉皺了的紙片是古代遺留下來的聖書。

  火柴劈劈啪啪響了一陣子熄滅了,比爾點燃了一支又一支。艾勒里直起腰時,他

  安德麗亞的歎息聲,比爾又握住了她的手,這一次握得更緊。

  「真是有趣,」艾勒里有些茫然地繼續說,「當然,現在至少有一件事很明白,安德麗亞,那就是你為什麼要保持沉默。兇手正是利用你對你母親的生命安全的擔憂,來迫使你保持沉默。經過這件事以後,就更明白了。我為我的愚蠢深感自責,一個人永遠都不會知道他在什麼時候會犯愚蠢的錯誤。是的,是的,真是非常有趣。你的母親對此一無所知吧,是不是?」

  「噢,她不知道。」

  「你在今晚之前也沒對任何人講過?」

  「我怎麼會呢?」

  「這是個沉重的負擔,」艾勒里嚴肅地說,「我不會願意一個人去背負它。」

  「但是現在……今晚。她一定害怕極了,我是指這個可怕的人。其實是我愚蠢,而不是你。我早就應該想到。但是今天下午電報來的時候,我非常慌亂,所以輕易地被騙了。我想到了各種可怕的事,於是就急匆匆地趕到了那個旅館……無論是誰都會冒這個險的。我一到那兒,就立即進入大廳,都沒有時間意識到我是怎麼被騙的。當時,一隻手拿著柔軟而有一股難聞的氣味的東西捂在我的鼻子上面,接著我就昏過去了。醒來時,是在外面的椅子上,看到了比爾。」她說完了,比爾像個孩子一樣感到局促不安。

  「你什麼都沒看見嗎……他的臉、手或者是衣服?」

  「什麼都沒看見。」

  「你對那只手有什麼感覺?」

  「我其實根本就沒感覺到那只手。我只是猜想那是只手,因為我感覺到的只是布——應該是一條手絹——浸滿了氯仿。」

  「一次警告。又是一次警告。很不尋常!」

  「有什麼不尋常的?」比爾問道。

  「請原諒我,我一邊想,一邊就說出來了。但是,警告沒有起到作用,是不是?安德麗亞。不但沒有使你的嘴閉得更緊,反而讓你把事情都說了出來。」

  「你不明白嗎?」安德麗亞喊道,「你一把我從昏迷中救過來,我馬上就明白了。今天下午攻擊我的這個人一定就是那天晚上在小屋襲擊我並塞給我紙條的那個人。我當時就意識到了,而且我更肯定——終於肯定了。」

  「肯定什麼?」比爾茫然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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