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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浪子回來了,」他說,「喂,你這個笨蛋。」他關上了門。比爾的頭髮亂糟糟的,下巴上的鬍鬚也亂糟糟的。他繼續整理著行李,好像旁邊沒有人一樣。

  「別這麼蠢,比爾。別擺弄那些襪子了,聽我說。」比爾還沒有回答,「我跟著你走了三個州。你來紐約幹什麼?」

  比爾這時才直起身:「這個時候對我的事這麼有興趣,不是有些不尋常嗎?」

  「我的興趣從來沒有停下來,老朋友。」

  比爾笑了:「你看,艾勒里。我不希望你捲入麻煩。我不是責備你。你有你自己的生活,你的生活並沒有抵押給我和露西。不過既然你選擇邁出這一步,就請堅持到底。你幫我度過這個難關。」

  「誰說我已經邁出了這一步?」

  「別以為我對發生的事情不瞭解。自從露西被判罪,你一直和金鮑爾家的姑娘在一起。」

  艾勒里小聲說:「你跟蹤我了嗎,比爾?」

  「隨便你怎麼說。」比爾有些不好意思,「我覺得這挺有意思的。如果我不是認為你在做她的工作,你對她的興趣純粹是工作原因的話,我不會這麼想。但是我從來沒聽說過因為工作的興趣,而帶著這個女人幾星期來每天去夜總會和舞廳。你認為我是什麼,一個傻瓜?」

  艾勒里從門口處走進來,把他的帽子和手杖扔到床上,朝著比爾的肚子用力打了一拳。比爾被打得透不過氣來,坐到了床上。

  「現在你坐在那兒聽我說,白癡。」

  比爾跳起來,揮舞著拳頭:「為什麼……」

  「首先一點,」艾勒里鎮靜地點了支煙,繼續說,「如果你的大腦正常運轉的話,你不會表現得像個傻瓜。不過可惜,你的大腦不大正常,所以我原諒你、因為你仍然瘋狂地愛著那個姑娘。」

  「荒唐,你簡直是瘋了。」

  「因為你對露西的責任和良知與你的感情在你的頭腦中進行著激烈地鬥爭,所以你的頭腦完全混亂了。居然嫉妒我!比爾,你應該自己感到羞愧。」

  「嫉妒!」比爾苦笑著,「為了你,我願意給你一些朋友的忠告。儘管你很自信,但畢竟還是個男人。小心那個姑娘,你會把你變成天底下最大的白癡,就像她從前對我那樣。」

  「在情感上,你已經變成了17歲的小夥子,我的朋友。你的問題是根本沒搞清楚自己的症狀。別跟我說你沒有夢到過她,你不會忘記那天晚上在黑暗中她吻你的那一刻。你把自己束縛起來,每天24小時同自己作鬥爭。我從審判之後就一直關注著你,你真是個笨蛋。」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聽你說這些。」比爾殘酷地說,「不用弗洛伊德,就能對你的精神做出分析。你對安德麗亞工作上的興趣,純粹是青春期的那種感情。我愛上了她?為什麼?我一丁點都瞧不起她……」

  「當然啦,」艾勒里笑了笑,「不過,我今天到這裡來不是對你錯綜複雜的感情進行說教的。讓我把事情解釋清楚,給你一個道歉的機會。」

  「我已經聽夠了……」

  「坐下!露西在特倫頓被判有罪以後,有一件事始終縈繞在我的腦海中。那就是安德麗亞奇怪的行為……在她走上證人席之前、之中和之後。這讓我開始思考。」——比爾嘲笑地嘟嚷著——「我的想法慢慢引出了一些結論。這些結論讓我不得不去接近這個姑娘。我沒有其他的選擇,別的方法都失敗了。我從各種角度反復地檢查了這件案子,沒有發現任何地方有疑問。」

  比爾皺起眉說:「那你帶她出來,陪著她,希望從中得到什麼呢?如果我有其他的想法,你也不應該指責我。」

  「啊,你開始講道理了。事實上,相對於你的自我中心主義,我更關心我對安德麗亞所起到的作用。金鮑爾夫人——應該說是傑西卡·博登——已經有些精疲力竭了,弗呂赫參議員也已經口吐白沫了,芬奇只會天真地咬手指。至於年輕的瓊斯,聽說他甚至要殺掉他打馬球時騎的馬。真是棒極了!這正是我要看到的。我已經邁出了成功的第一步。」

  比爾搖著頭:「我真是一點都搞不懂。」

  艾勒里拉過一張椅子:「先回答我的問題。你來紐約幹什麼?」

  「拿錢啊。」比爾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完成一項協議。審判以後,我就填了一張普通的死亡證明表格,向國民人壽保險公司申請索賠。不過,當然,這只是一個形式。國民人壽保險公司沒有批准申請,他們拒絕按照保險條款付錢,因為保險受益人被證實是殺死被保險人的兇手。」

  「我明白。」

  「國民保險正式通知了金鮑爾的遺囑執行人,他們家族的一位重要的朋友——保險公司準備付給他們已交納的保險金額,而中止此項保險責任。我想他們已經這麼辦了。」

  「是審判的結果使保險無效了。」

  「噢,當然。」

  「上訴進行的怎麼樣了?」

  「我們說服了新澤西州提供經費,這你肯定在報紙上看到了。我想盡一切技術手段儘量拖延一段時間,最終的判決將在明年進行。而與此同時,」比爾的臉沉了下來,「露西在特倫頓的情況比豬圈強不了多少。」他還是瞪著天花板。然後,他又說,「你為什麼要帶她去……」

  「誰?」

  「那個——當然是,安德麗亞。」

  「你看,比爾,」艾勒里平靜地說,「為什麼一想到上證人席,安德麗亞就怕成那個樣子?」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她的證言也沒有能起到什麼關鍵的作用啊。」

  「非常正確。當時,她不但驚訝而且非常不情願。這當然不會是因為她不願回憶起她到過犯罪現場的情景。如果在我們發現之前,她寧願對此保持緘默是正常的。但是當你請她作證時,她沒理由拒絕你的要求啊。」

  比爾有些不屑一顧:「有,她當然有理由。」

  「別像個孩子似的。她至少是喜歡你的——我不願用更強烈的詞來刺激你。」——比爾臉紅了——「她也很同情露西……」

  「她是在演戲!她只不過是在耍我……」

  「比爾,你應該是很重感情的。她是個好姑娘,她身上的一些好的品質是她所處的那種環境所沒有的。而且,她不是個虛偽的人。在通常的情況下,她應該是非常樂意幫助露西,就像我說的那樣。但是,事實恰恰相反。你看到了她的反應是什麼樣的。」

  「她不會願意為我們做任何事的。她是屬￿和我們對立的陣營的。她會因為金鮑爾而恨我們的。」

  「胡說。那天晚上在小屋裡,只有她一個人對露西的遭遇表示了同情。」

  「好吧,那你認為是怎麼回事?」

  艾勒里走到窗前:「你認為她剛從小屋中跑出來時的心情是什麼?」

  「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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