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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我在這裡要說的是,我要請大家忘記我是被告露西·安傑爾·威爾遜的哥哥。我要請大家忘記露西是一個正處在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的漂亮女人。我要請大家忘記約瑟夫·威爾遜對她做了一個男人所能做出的最冷酷的事。我要請大家忘記他真實的身份是約瑟夫·肯特·金鮑爾,一個百萬富翁。而露西·威爾遜只是一個貧窮的忠誠的妻子,過著像你們一樣的普通人的生活。我要請大家忘記在他們結婚後的十年裡,露西·威爾遜沒有從約瑟夫·肯特·金鮑爾的萬貫家財中得到一分錢。

  「如果我對露西的清白抱有一絲一毫的懷疑,我不會讓大家忘記這些事。如果我認為她有罪,我會重點強調這些事來博取你們的同情。但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因為我知道露西·威爾遜是無辜的。當我的話說完的時候,你們也會知道她是無辜的。

  「我唯一希望大家記住的是謀殺罪是一個文明的國家可以對一個人提出的最嚴重的指控。因為如此,我懇請大家在審判的每一時刻都要謹記這一點。控方一定會不遺餘力地證明露西·威爾遜是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兇手。尊敬的法官閣下也會告訴大家在這種情況下,控方一定會無懈可擊地逐步證明被告一直到犯罪時刻的行動。而這些推論在法律上屬￿間接證據,而你們一定會被它所誘導。還要記住,提供證據是控方的責任。法官閣下會指導大家的。

  「陪審團尊敬的女士們、先生們,露西·威爾遜要請求大家牢牢地記住,她呼喚公正。她的命運就掌握在你們的手中。掌握在好人的手中。」

  「我,」埃拉·阿米蒂說,「想喝點你那瓶子裡的東西。」

  艾勒里把碎冰、蘇打水和愛爾蘭威士忌混合在一起,遞給了這位紅發姑娘。比爾·安傑爾搖著頭,走到艾勒里房間的窗前。他的上衣脫掉了,袖口向上卷著。窗戶開得很大,外面特倫頓的夜晚又熱又吵,像是在過狂歡節。

  「好了,」艾勒里望著比爾的背影說,「你在想什麼呢?」

  「我告訴你我在想什麼,」埃拉放下酒杯說,「我認為你遇上了強敵。」

  比爾轉過頭來:「為什麼這麼說呢,埃拉?」

  「你看,比爾·安傑爾。我瞭解這個地方,而你不瞭解。你認為波林傑是個白癡嗎?別開玩笑了。」

  艾勒里也說:「我同意記者小姐的觀點。波林傑不是昨天剛出生的嬰兒。」

  比爾皺起了眉:「我也承認我不是這個傢伙的對手。但是,他媽的,事實就擺在那兒。他不會是隱藏著什麼重要的事吧。」

  埃拉幾乎是躺在了斯泰西-特倫特飯店的扶手椅上。

  「聽我說,你這個白癡。保羅·波林傑是新澤西最厲害的檢察官。他對各種法律了如指掌。他對老法官梅南德的瞭解就像我對生活的瞭解一樣多。他還是全國聞名的法學專家。你認為這樣的檢察官會犯低級的錯誤嗎?告訴你,比爾,你得小心點。」

  比爾的臉漲得通紅:「好吧,好吧。那你能不能幫幫忙告訴我這個魔術師將會從他的帽子裡變出什麼花樣來呢?我對這件案子的案情了如指掌。他是被自己的熱情所誤導,以為在這個引起轟動的案子中能定被告的罪。他從前做不到,以後也休想。」

  「那你覺得,」艾勒里問,「他沒有機會定罪了?」

  「一丁點兒機會也沒有。我告訴你這樣定罪陪審團是不能同意的,不但在新澤西州,在哪兒都是一樣。當波林傑停止陳述時,我就提出撤銷指控的動議。我敢跟你打任何的賭,梅南德法官一定會否決所有的指控。」

  記者小姐歎了口氣:「你這個可憐的、可憐的自大狂。不過,也許這就是我在你身上浪費大量時間和精力的原因。那就是自信!我喜歡你這點,比爾。但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你可是拿你妹妹的生命做賭注啊。你怎麼能就這樣肯定呢?」

  比爾又向窗外望去:「我告訴你,」他開口說,「你不是律師,所以搞不懂。你所看到的只是一般的外行對間接證據的曲解。」

  「說的太嚴重了吧。」

  「他的證據是軟弱無力的。波林傑有什麼?一個垂死的人的陳述,遺憾的是,還是由我來公開的。這個陳述,不可否認地是在被害者清楚地知道自己即將死去的情況下——這點在法律上很重要——指控一個戴面紗的女人用刀刺他。他還有在兇殺案現場前的福特車的輪胎印。如果他提出最權威的專家鑒定證明那輪胎印就是露西的福特車留下的,我都不屑於與他爭論。為什麼?因為是兇手開了她的車。

  「在她的車裡發現的面紗也不是她的,我知道不會是她的,因為她從來不戴也沒有過那玩意兒。所以波林傑也無法證明那就是她的。那麼,他所謂的證據就是一個戴面紗的女人——也就是兇手開了露西的車。也許,他還能找到什麼人在現場附近目擊到了這個開福特車的戴面紗的女人。但是誰也不可能令人信服地指認出露西就是福特車中的女人。就算他撒謊,或者是因為錯誤的印象使他錯誤地指認,這種近乎兒戲的行為也只能使他的可信度大打折扣。是戴面紗這一事實,使得這種肯定的辨認在法律意義上不可信。」

  「她沒有不在犯罪現場的證明,」艾勒里指出,「而且在理論上確實存在兩重潛在的殺人動機。」

  比爾的聲音有些惱火:「從法律上來講,我們不需要不在犯罪現場證明。儘管如此,我還是希望我能找到當晚福克斯劇院的售票員,也許還能認出她。無論如何,這就是他對這個案子所掌握的程度。請你告訴我,他的這些證據有哪一條能說明和露西本人有關?你不瞭解法律。間接證據必須在證明被告在犯罪現場之後,才能對定罪起到作用。你說波林傑怎麼才能證明露西·威爾遜,她本人,她的軀體,在6月1日晚上在那個小屋裡!」

  「她的車……」埃拉剛要說。

  「瞎扯。她的車不能證明她去過那兒。任何人都有可能偷了她的車。事實上也就是這樣。」

  「但是根據推論……」

  「法律不支持這樣的推論。即使波林傑在屋子裡找出類似她的衣物的證據……比如手絹、手套之類的……也不能證明她到過那兒。這樣的證據還是在間接證據的範圍內。」

  「好了,別為這事兒煩惱了,比爾。你的這套理論聽上去倒是不錯,但是……」她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比爾的臉色緩和了許多。他走到埃拉面前,握住她的另一隻手:「我想謝謝你,埃拉。在這之前一直沒有機會,不要認為我是個忘恩負義的人。你的力量始終在支撐著我,你在報紙上的文章對公眾的看法有很大的影響。我真高興你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

  「嘿,這只是我的工作,」她輕鬆地說,笑容很溫柔,「我不相信會是露西用刀殺了那個傢伙。在愛情和法庭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不是嗎?從階級的角度來看,這件案子很引人注目……不管怎樣,我討厭花園大道的那些人。」她抽出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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