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勒里·奎恩 > 玻璃村莊 | 上頁 下頁
一六


  約翰尼碰碰法官的手臂:「你看。」

  他們回到了馬路的盡頭。亞當斯的跑車不再停在沼澤的邊緣。它正陷入沼澤裡。當他們注視時,它停止了。

  除了最頂端一英尺外,其餘全都沉下去了。

  「我的車。」費立茲·亞當斯茫然地說。

  約翰尼指著輪印中間泥地上一連串窄窄的橢圓形的洞,它們到沼澤的邊緣後便消失了。

  「他的腳印。他鬆開煞車,用肩膀頂在車尾,然後把車推進去。他可能折回來時看到跑車,想到如果我們也被迫徒步的話,他比較可能脫逃。運氣真壞,亞當斯先生。」

  法官開口道:「我很遺憾,費立茲。我們最好回到大馬路去等候其他的車輛。」

  「把你的槍給我!」律師說道。

  「不,費立茲。我們要活口,把車推進沼澤裡並不構成死罪。」

  「他是個兇手,法官!」

  「我們不知道。我們只知道有人看到他走到你嬸嬸的廚房門,大約在她遇害前的二十分鐘。」

  「那就證明了,不是嗎?」亞當斯叫囂著。

  「你是個律師,費立茲。你知道那不證明這種事。」

  「我知道我要抓住那個兇手,不論死活!」

  「你在浪費時間,」約翰尼說道,「他會再度去大馬路冒險。既然現在我們沒有車,那我們最好趕快走。」

  他們急忙沿著馬車路走回去,費立茲·亞當斯沉默地走在前面。約翰尼和法官彼此並未注視對方。

  突然他們聽到雜亂的聲音,扭打的聲音,一個男人的笑聲。亞當斯拔腿就跑。

  「他們抓到他了!」

  他們到了柏油路面上。胡伯特·赫默斯的轎車和歐維利·潘曼的農場卡車堵住了道路。逃犯的背朝下躺在一大堆揮舞的拳腳之下——赫默斯雙胞胎、艾迪·潘曼、喬·哈克以及杜克萊、莫頓·伊薩白、肥胖的彼得·巴瑞。當法官三人擠進去時,交疊的拳腳散開了,赫默斯雙胞胎把他們的戰利品拉起來。大家把他推到歐維利·潘曼的卡車邊。

  艾迪·潘曼粗暴地說:「把你的髒手放在頭上。」他用他的來複槍管戳著那個人的腹部。顫抖的雙臂舉起來了。

  湯米·赫默斯冷笑著並踢他的鼠蹊部。他大叫著倒下去,兩手抓著腰部。戴夫·赫默斯抓起他再次把他釘在卡車邊。他的雙腿抽動想要抬起來。

  約翰尼·辛恩感到內心深處有某種悸動。那是他認為他永遠失去的憤怒之情。它慢慢擴散成為了那老婦人的頭,仿佛她破裂的頭顱和這逃犯抽動的雙腿都是來自相同的軀體。

  他感到法官的手放在他的手臂上,他向下看去時大吃一驚:他的手指扣在獵槍的扳機上,而槍口已向上指著湯米·赫默斯。

  約翰尼急忙放下獵槍。

  幾乎看不出眼前這個滴著水、滿身泥汙、血跡斑斑、喘著大氣的人,就是約翰尼和法官今天稍早在傾盆大雨的路上碰到的那個遊民。髒兮兮的金髮覆蓋在他的眼睛上;他的外套和長褲破了十幾個地方;尖刺劃破了他的雙手和臉龐;鮮血從他的嘴裡滲出,因為有一個牙齒被打掉了。他的眼睛轉動得好像是只嚇壞了的狗。

  「你把這雜種趕到我這裡。」本尼·哈克說道。

  「看到你轉進沼澤地的痕跡,」粗壯的歐維利·潘曼說著,「然後聽到你的槍聲。」

  「我們沿著路分散開來伏擊他,」彼得·巴瑞喘著氣說,「太刺激了。」

  老莫頓·伊薩白說道:「人渣。齷齪的人渣。」

  艾迪·潘曼,紅通通的雙手不停地開關他的來複槍:「把他銬上手銬,哈克先生!」

  「噢,老爸沒有手銬,」矮胖的喬·哈克嫌惡地說,「我不是總是跟你說應該要有一副手銬,老爸?警察至少應該要有一副手銬,每個人都知道的。」

  「你小心你的嘴巴。」哈克治安官說道。

  「沒有手銬的警察……」

  湯米·赫默斯拉長聲音:「他無路可逃的。」

  戴夫·赫默斯舔著受傷的關節:「他再也別想了。」

  胡伯特·赫默斯對著他的兩個兒子說:「閉嘴。」

  杜克萊·司格特什麼都沒說。這個肩膀單薄的男孩直盯著扭動的逃亡者看,熱切地,幾乎是饑渴地。

  「他有武器嗎?」辛恩法官問道。

  「沒有,」哈克治安官回答,「我還真希望他有。」

  費立茲·亞當斯走向那人端詳他:「他有沒有說話?」他粗暴地問。

  「嘰嘰咕咕說了一些,」彼得·巴瑞說道,「審問他,亞當斯先生。」

  「你殺了她,對不對?」費立茲·亞當斯說道。

  那人什麼都沒說。

  「你有沒有?」律師吼道,「你不會說話嗎,可惡?要說的只不過是有或沒有!」

  那雙眼睛只是不停地轉動。

  「費立茲。」辛恩法官說道。

  亞當斯吸了幾口氣然後往後退:「還有,」他冷冷地說,「你把我的車子推到沼澤裡去。我要怎麼把它弄出來?那件事你也不說,對不對?」

  「車子在沼澤裡?」彼得·巴瑞警覺地說,「那可真是丟臉,亞當斯先生。我想我該去看一看——」

  「不是現在,」胡伯特·赫默斯說道。那瘦削的人沒有移動。「本尼,把他綁起來。」

  「等一下!」法官開口,「你們要幹什麼?」

  「必須要牢牢看緊犯人,法官,不是嗎?」治安官說道,「帶來一條牛索,應該很適合。」哈克把一條髒兮兮的牛索套在逃亡者的頭上。那人跪下來。他的眼睛轉向後面,幅度之大只剩下眼白露出來。

  「他以為他要被吊死或是被射殺了,」辛恩法官驚叫,「你們看不出來這個人已經怕到極點了嗎?痛苦就更不用提了!把那個髒東西拿開,本尼。」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