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葬禮之後 | 上頁 下頁 | |
二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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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斯瑞隨意地巡視一下滿懷希望的藍斯貴尼特太太的珍藏,偶而嘖嘖作聲,偶而歎氣。最後他拿下眼鏡。「灰塵,」他說,「是種奇妙的東西,班克斯太太!它可以為糟透了的偽畫蒙上一層古雅的浪漫的氣息。恐怕那幅巴陀若濟的版畫純粹是碰運氣買到的。可憐的柯娜。然而這為她的生活增添了一份樂趣,我真的很慶倖沒有揭穿她的妄想。」「餐廳裡還有一些畫,」蘇珊說,「不過我想都是一些她先生的作品。」 顧斯瑞先生有點發抖,舉起手來直搖著。 「不要強迫我再看那些。那不適合我這種階層的胃口!我一向盡力不要傷到柯娜的感情。一個死心塌地妻子——非常死心塌地。好了,親愛的班克斯太太,我不該再耽誤你的時間。」 「噢,請務必留下來喝口茶。我想快好了。」 「你真是太好了。」顧斯瑞先生很快的又坐下來。「我去看看。」 廚房裡,紀爾克莉絲特小姐正從烤箱裡拿出最後一個圓餅。茶具都已準備好了,茶壺的蓋子正被蒸氣掀起。 「有一位顧斯瑞先生在這裡,我請他留下來喝杯茶。」 「顧斯瑞先生?噢對了,他是親愛的藍斯貴尼特太太的一個好朋友。他是有名的藝術評論家。真是湊巧;我多做了不少圓餅而且還有一些自製的草莓醬,我剛又做了一些小蛋糕。我來泡茶——茶壺已經溫過了。噢,班克斯太太,不要拿那麼重的茶盤。我來就好了。」 然而蘇珊還是托起茶盤走進客廳,紀爾克莉絲特小姐拿著茶壺和熱水壺跟在後面,跟顧斯瑞先生打了個招呼,然後三個人坐下來開始喝茶吃點心。 「熱餅,太好了,」顧斯瑞先生說,「還有這麼可口的果醬!時下能買到的貨色真是沒得比。」 紀爾克莉絲特小姐高興、臉紅。小蛋糕做得好極了,小圓餅也不同凡響,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柳屋」的氛圍重現,顯然紀爾克莉絲特小姐真是得其所哉。 「哦,謝謝,也許我還吃得下,」顧斯瑞先生接過紀爾克莉絲特小姐塞給他的最後一塊蛋糕說。「雖然我真的感到有點慚愧——在可憐的柯娜被殘酷地謀殺掉的地方享受茶點。」紀爾克莉絲特小姐出人意料地表示出維多利亞女王時代風格的反應。 「噢,不過藍斯貴尼特太太如果還在世,也會希望你喝杯好茶,吃點點心。你得保持你的體力。」 「是的,是的,也許你說對了。不過事實上,你知道,一個人真的無法相信他認識——真正認識的人——會被謀殺掉!」 「我有同感,」蘇珊說。「這真的好像——太不可思議了。」 而且當然不是被某一個偶然闖進來的流浪漢殺害的。我能想像,你知道,為什麼柯娜會被人謀殺——」 蘇珊迅即說,「你能?什麼原因?」 「哦,她太不小心了,」顧斯瑞先生說。「柯娜從來就不小心,而且她喜歡——我該怎麼說——表現她有多精明?就像一個保有別人秘密的小孩子。如果柯娜知道了別人的秘密她會想說出來。即使她答應過不說,她還是會說。她是身不由己。」 蘇珊默默無語,紀爾克莉絲特小姐也是。她表情擔憂。顧斯瑞先生繼續。 「是的,在一杯茶裡加上一點砒霜——這我不會感到意外,或是郵寄一盒巧克力糖。可是卑鄙地搶劫殺人——似乎非常不合適。我可能錯了,不過我的確認為她沒有什麼值得一偷的東西。她家裡也沒放多少錢,不是嗎?」 紀爾克莉絲特小姐說,「非常少。」 顧斯瑞先生歎了一口氣站起來。 「啊!不管怎麼說,自從戰後,目無法紀的人太多了。時代已經改變羅。」 他謝謝她們的茶點,禮貌地跟她們道別。紀爾克莉絲特小姐送他出去,幫他穿上大衣。蘇珊從客廳的窗口,看著他輕快地走向大門。 紀爾克莉絲特小姐回到客廳,手裡多了一個小包裹。 「我們去參加偵查庭時郵差一定來過。他把它從信箱塞進來,掉到門後面的角落裡。我不知道——唷,當然,一定是結婚蛋糕。」 紀爾克莉絲特小姐撕開包裝紙,裡頭是個白色小紙盒,系著一條銀絲帶。 「果然是!」她拉開絲帶;裡面是一塊不大不小的楔形蛋糕,上面帶有杏仁醬和白色的糖衣。「真是好!是誰——」她看了看上面的卡片。「約翰和瑪麗——會是誰?怎麼傻到沒寫出姓來。」 蘇珊從沉思中站了起來,含糊地說:「有時候人們只用名而不帶姓,實在難以辨認。我前幾天收到一張署名瓊安的卡片。我數了數,我認識八個叫瓊安的——現在電話這麼普遍,大家經常都認不出筆跡來了。」 紀爾克莉絲特小姐高興地想著她所認識的約翰或瑪麗。 「可能是杜若絲的女兒——她的名字是瑪麗,可是我沒聽說她訂過婚,更不用說結婚了。還有一個小約翰·班菲爾德——我想他已長大到了結婚年齡了——或者是恩菲爾德的女兒——不是,她的名字是瑪格蕾特。這上面又沒地址或什麼的。噢,管它的,我敢說是寄給我的……」 她收拾起茶具,走回廚房去,蘇珊站起來說:「呃——我想我還去是去找個地方停車的好。」 10 蘇珊從採石場把車子開入村子裡。她看到了一個加油幫浦但是沒有車庫,有人告訴她停到「金武士」飯店去,他們那裡有車庫。她停在一部正要開出去的巨形「丹勒」高級汽車旁。開車的是個私家轎車司機,車裡坐著一位整個身子幾乎全被衣服包住、留著大鬍子的外國老紳士。 蘇珊——正在跟他談論車子的那個技工出神地看著她,似乎聽不進她所說的話。 最後他以肅然起敬的聲音說:「你是她的侄女,不是嗎?」 「什麼?」 「你是死者的侄女,」服務生重複一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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