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葬禮之後 | 上頁 下頁 | |
二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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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這下不得不換過來照顧她?這對他很有好處,」蘇珊說。 「是的——是的,也許吧。可是你可憐的嬸嬸真的能得到照顧嗎?這真是個問題。家裡一個傭人都沒有。」 「生活對老年人來說真是苦不堪言,」蘇珊說。「他們住在一幢喬治王時代的領主宅邸裡,不是嗎?」 安惠所先生點點頭。 他們有點機警地走出「金武士」飯店,不過記者似乎都已散開離去。 有幾個記者躺在別墅門口等蘇珊。在安惠所先生的護送之下,她說了幾句必要而無關痛癢的話。然後她和紀爾克莉絲特小姐走進門去,而安惠所先生回到「金武士飯店」,他已訂了一個房間。葬禮將在第二天舉行。 「我的車子還停在採石場裡,」蘇珊說。「我忘了。我等一下開到村子裡去。」 紀爾克莉絲特小姐焦慮地說:「可不要太晚。你不會天黑才出去吧?」 蘇珊看看她,笑了起來。 「你不會認為兇手還在這附近吧?」 「不——不,我想是不會。」紀爾克莉絲特小姐一臉尷尬。 「她心裡正是這樣想的,」蘇珊心想,「真是有趣!」 紀爾克莉絲特小姐走向廚房去。 「我相信你會喜歡提早喝下午茶。大概再半個鐘頭怎麼樣,班克斯太太?」 蘇珊認為三點半就喝下午茶是太過份了,不過她能體會出「一杯好茶」 是紀爾克莉絲特小姐為恢復緊張而出的點子,而且她也有她自己樂於取悅紀爾克莉絲特小姐的理由,因此她說:「隨你意吧,紀爾克莉絲特小姐。」 紀爾克莉絲特小姐高高興興的在廚房裡忙著,蘇珊走進客廳。她坐不到幾分鐘,門鈴響起,伴隨著一陣非常規律的「咚咚」聲。 蘇珊走到大廳,紀爾克莉絲特小姐出現在廚房門口,身上穿著一件圍兜,雙手沾滿麵粉在上面擦著。 「天啊,你想會是誰?」 「又是記者,我想,」蘇珊說。 「哎呀,真是煩人,班克斯太太。」「噢,沒關係,我去應付。」 「我正要做些圓餅下茶。」 蘇珊走到門前,紀爾克莉絲特小姐不安地躊躇著。蘇珊懷疑她是否認為一個拿著手斧的男人正等在門外。 然而,訪客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紳士,蘇珊打開門時他舉起帽子,朝她微微一笑,就像伯叔輩的人一樣,說:「我想你是班克斯太太?」 「是的。」 「我叫顧斯瑞——亞歷山大·顧斯瑞,我是藍斯貴尼特太太的朋友——多年的老朋友,你,我想,是她的侄女,以前的蘇珊·亞伯尼瑟小姐?」 「不錯。」 「那麼既然我們彼此已經知道對方是誰,我可以進去了吧?」 「當然。」 顧斯瑞先生仔細地在踏板上擦擦鞋底,走進門,脫下大衣,跟帽子一起放在一隻橡木箱上,隨著蘇珊走入客廳。 「這是個哀傷的時候,」顧斯瑞先生說,對他來說,哀傷似乎顯得不自然,他的習慣是微笑。「是的,非常哀傷的時候。我就住在這附近,我覺得至少我可以出席偵查庭——當然還有葬禮。可憐的柯娜——可憐的傻柯娜。 她剛結婚不久我就認識她了,我親愛的班克斯太太。一個很有精神的女孩——而且對藝術非常認真——對皮爾瑞·藍斯貴尼特也是一樣——我是說,把他看作是個畫家。綜合來說,他待她還不壞。他誤入歧途,如果你懂我的意思,是的,他誤入歧途——不過幸好柯娜把這看作是藝術家氣質的一部分。 他是個藝術家因此得以不朽!事實上,我不敢確定她不會更進一步認為他永垂不朽因此他一定是個藝術家!可憐的柯娜,一點都沒有藝術感——儘管我得說,她在其他方面,感性很夠——是的,令人驚訝的感性。」 「好像每一個人都這樣說,」蘇珊說。「我並不真的瞭解她。」 「是的,是的,她跟家人斷絕往來,因為他們不欣賞她的寶貝皮爾瑞。 她不是個漂亮的女孩——不過她有某種特質。她是個好相處的人!你從不知道她接下去會說什麼,而且你決不知道她的天真無知是真的或是她故意裝出來的。她總是惹我們大笑。永恆的孩子——我們一向都覺得她是這樣。而且我最後一次見到她時(皮爾瑞死後我偶爾來看她)她還是讓我感到驚異的是個十足的小孩子。」 蘇珊抽出一根煙遞給他,但是這位老紳士搖搖頭。 「不,謝謝你,親愛的,我不抽煙。你一定奇怪我為什麼來?老實告訴你,我覺得有點良心不安,我答應柯娜幾個星期以前來看她。通常我是一年來看她一次,然而最近她養成了在本地拍賣場買畫的嗜好,要我來看一些她買的畫。我的職業是藝術評論,你知道。當然柯娜大部分買進來的都是一些拙劣品,不過大體來說,這不失為一項不太壞的投機。在這些鄉下拍賣場上出售的畫幾乎不值一文錢,光是畫框就不只值你付出的那一點錢。當然任何一個重要的拍賣會都有行家在場,你不可能買到傑作。不過,就在幾天前,一張邱伊普的小號油畫在一次農莊拍賣會上被以幾鎊的價錢賣出去。這幅畫的來歷很有意思。有一人家把它送給了一個在他家忠實地服務了好幾年的老護士——他們不知道它的價值。老護士把它送給了一個耕田的甥兒,他喜歡畫中的那匹馬可是嫌它太髒!是的,是的,這種事有時候是會發生,而柯娜自信對畫很有眼光。當然事實上她並沒有。要我來看一幅她去年買的雷姆布蘭特的畫。一幅雷姆布蘭特的畫!甚至算不得是幅好翻版!不過她是瞎貓碰到死老鼠,買過一幅很好的巴陀若濟的版畫——可惜受潮了。我替她賣到了三十鎊,當然這給了她莫大的鼓勵。她寫信興高彩烈的告訴我說她買到了一幅意大利文藝復興前的作品,我答應過她我會過來看看。」 「就是那邊那一幅吧,我猜想,」蘇珊指著他背後的一面牆說。 顧斯瑞先生站起來,戴上一付眼鏡,走過去看那一幅畫。 「可憐的柯娜,」他終於說。 「還有很多,」蘇珊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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