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鐘 | 上頁 下頁 | |
六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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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她以幾乎耳語的聲音悄悄地說;「好吧,是我偷的。我拿起來後立即放在手提袋裡,然後再走出去。 「你為何耍那麼做?」 「因為我的名字——『Rosemary』——那是我的名字。」 「你的名字叫『Rosemary』,不是雪拉?」 「兩者都是。」 「就只因為這個?因為鐘上的字和你的名字一樣?」 她聽到我並不相信,但仍然堅持。 「我跟你說過,我嚇著了。」 我瞪著她。雪拉是「我的」女孩——我要的女孩——教終身夢想的女孩。但我不能欺騙自己。雪拉撒謊。而且恐怕要永遠成為一個說謊的人。那是她求生存的方法——口齒伶俐,直接而容易地否認。那是孩子的武器——而她恐怕永遠也甩脫不掉。如果我要雪拉,我便得接受她的一切——眼前我下定決心攻擊。只有這個方法。 「那是你的時鐘,是不是?」我說,「它是屬你的?」 她喘了一口氣。 「你怎麼知道?」 「告訴我吧。」 故事慌慌張張地崩塌了下來。這只鐘差不多跟她跟了一輩子。她在六歲之前一直用的是羅絲瑪莉這個名字——但她厭憎它,堅持人家叫她雪拉。。近來這只鐘很是不順。她把它帶著,想拿到打字社附近的一家鐘錶店去修理,但給弄丟了。 ——也許是在公車上,或是中午吃三明治的牛奶鋪。 「這事發生在威爾布朗姆胡同十九號命案之前多久?」 她想,大概一星期。她並不覺得十分懊惱,因為這只鐘實在是老了,走起來並不准。真該買只新的。 「起先我並沒有去注意,」她說,「當我走進客廳裡,我並沒有注意到。而後我發現了屍體。我渾身癱瘓。我在摸過他後站起身來,愕在那兒,而我的鐘在靠近壁爐的一張桌上正面對著我——我的鐘——我的手上又是沾著血——然後她走進來了,我嚇得忘掉了一切。因為她就要踩到了他。而—— 於是——我便猝然驚叫。奪門而逃——當時我只想到這個。」 我點點頭。 「後來呢?」 「我開始想。她說她沒有打電話找我,那麼會是誰呢?是誰把我騙到那裡,並把我的鐘擺在那兒?我——我便說我掉了手套——然後把它塞進我的皮包裡。我想我——真笨。」 「你所做的再也沒有比這更傻了,」我告訴她說,「在某些方面。雪拉,你實在一點道理也沒有。」 _「但是有人要陷害我。那張明信片。一定是知道我偷走了鐘的人寄來的。明信片上——那棟建築物。如果我父親是個犯人——。 「你對你父母的瞭解有多少?」 「我很小的時候,我父母因為發生意外而喪生。這是我姑媽告訴我的,她一直跟我這樣說。但她從來不曾對我說過他們的事(從來沒有。有時候,我問過她一兩次。兩次所說的都不一樣。所以我知道,這中間一定有問題。」 「所以。我想我父親也許犯過罪——甚而是個殺人犯。或者,犯罪的人是我母親。如果別人對你談起你的雙親,徐非有什麼特別的理占——有什麼特別可怕的事不要你知道,否則不會說你的雙親死了,或者不願告訴你他們的事。」 「這一切都只是你個人的猜測而已,也許事情很簡單,你只是個私生子而且。」 「這點我也想過,人們有時候把這種事瞞著孩子,不讓他們知道,實在愚蠢之極。其實不如把事實公開,反而要好得多。時代不同了,這種事並非什麼大不了的事。然而整個問題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這件事背後的真相。為何給我取名羅絲瑪莉?它並個是家族的名字。它是緬懷或記憶的意思,不是嗎?」 「它可能是個好的意思。」我指明道。 「是的,可能……但我不覺得如此。總之,自從那天探長問了我一些問題之後,我開始想,為何有人要設計我到那裡? 教我到那裡碰上一個死人?或者是那已死的人要我到那裡和他相見?難道,他是——我的父親,他要我為他做什麼事?於是,來了一個人將他殺死了。或者,從一開始那個人便處心積慮要陷害我為兇手?噢,我方寸已失,我好害怕。總之,不知何故,事情總是對著我來。把我騙到那兒,一個死人,鐘上有我的名字——羅絲瑪莉——然而鐘本來不在那裡。我心裡惶恐,所以做出了你所說的笨事。」 我對著她搖搖頭。 「你讀了太多的恐怖偵探小說,或者是說這類作品打字打得太多。」我責備她說,「伊娜?你知道她的心事有什麼事嗎? 她每天和你在辦公室見面,為何卻又跑到你家要和你說話?」 「我一點也不知道。她不可能以為我和兇手有什麼關係。 不可能的。」 「會不會她偶爾聽到了什麼,而產生了誤會?」 「沒有的,我告訴你,沒有的!」 我心裡懷疑。我禁不往懷疑……甚至就在這一刻,我不相信雪拉是在說實話。 「你有沒有敵人?懷恨的年輕人,嫉妒的女孩子,或是某個心理不太平衡而有可能找你麻煩的人?」 我自己聽著自己的聲音都覺得沒什麼信心。 「當然沒有。」 事情就是這樣。即使現在我對於那只鐘也不確然。這故事可真玄。四點十三分,這數字有什麼意義呢?明信片上除了這數字,還寫著「記住」兩個字,為什麼呢?除非它們對發信人有什麼特別的意義。 我歎了一聲,付清帳,起身。 「不要擔心。」我說。(那是英語或者任何其他語言裡最愚昧的話。)「柯林·藍姆私人服務社將盡職到底。你會沒事的,我們將會結婚,快樂地生活在一起。」我知道,如果就此打住,讓那浪漫作為休止符,一定要好多了,然而我實在壓抑不下柯林·藍姆的好奇,於是添加了一句;「那只鐘你到底如何處理了,藏在抽屜裡?」 她沉默片刻,然後說;「我把它扔進了隔壁的垃圾箱。」 我聽了不禁訝然。乾淨俐落!真虧她想得出來。也許,我低估了雪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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