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沉默的證人 | 上頁 下頁
六二


  「愛好是一回事,」波洛冷冰冰地說,「頭腦是另一回事。」

  我們走進商店,在店裡興致勃勃地逛了二十分鐘。出來時,沒花半文錢,然後我們就往小綠房子去了。

  埃倫的臉比平常還紅,她請我們進去,把我們帶進客廳。剛進客廳,就聽到有人下樓的聲音,勞森小姐進來了。她似乎有點上氣不接下氣,還有點慌慌張張。她的頭髮用絲手帕紮了起來。

  「請原諒我這個樣子就下來了,波洛先生。我在查看幾個鎖著的小櫥櫃——這麼多東西——我想老年人都喜歡珍藏東西——親愛的阿倫德爾小姐也不例外——瞧,我頭髮上搞了這麼多土——您知道,人們竟會搜集這麼多東西,真讓人驚奇——您相信我說的吧,她有兩打書形針盒——整整是兩打!」

  「你是說阿倫德爾小姐買了兩打針盒嗎?」

  「是的,她把這些針盒放在一邊,然後就忘掉了——當然,現在針全鏽了——多遺憾啊。她過去總是把她們作為聖誕節的禮物分給僕人。」

  「她很健忘——是嗎?」

  「哦,她是很健忘。特別容易忘掉把東西放在什麼地方。您知道,就象一隻銜著骨頭的狗一樣健忘,我們常這麼說她。我也常對她說:『別象小狗那樣,銜著骨頭到處跑,總忘了把骨頭放在什麼地方。』」她說著說著笑起來,然後又從口袋裡拿出一塊小手帕,捂著鼻子突然開始抽噎起來。

  「哦,天哪,」她又眼淚汪汪地說,「別看我笑,我心酸極了。」

  「你太神經過敏,」波洛說,「太愛動感情了。」

  「我母親過去也總是對我這麼說,波洛先生。她總是對我說:『你太愛動感情,對事情太上心了,明尼。』神經過敏是個大缺點,波洛先生,特別是當人要自己謀生時更是如此。」

  「噢,是的,確實是這樣,但這是過去的事了。現在你是女主人了。你可以盡情地享樂——到處去旅行——完全用不著憂慮和擔心。」

  「我想你說的對,」勞森小姐這麼說,可同時又顯得很疑慮。

  「我確信這是真的。現在談到阿倫德爾小姐的健忘,我才明白我怎麼這麼長時間才收到她寫給我的信。」

  他向勞森小姐解釋發現那封信的情況。勞森小姐的面頰顯得發紅。她高聲說:

  「埃倫應該告訴我!她把信發給您可沒對我說,這很不禮貌!她應該先和我商量一下,這樣做太無禮了,我就這麼說!這件事我一無所聞。太不象話了!」

  「噢,我親愛的小姐,我相信,埃倫這樣做完全是誠心誠意。」

  「嗯,我覺得她這麼做有點怪!是很怪!僕人盡做怪事。埃倫應該記得我現在是這所房子的女主人了!」

  她挺直了身子,顯出很了不起的樣子。

  「埃倫對她的女主人很忠誠,是不是?」波洛問。

  「沒錯兒,是這樣,但情況沒什麼不一樣。她應該告訴我!」

  「重要的事情是——我收到了信,」波洛說。

  「哦,我同意你的看法,事情發生後大驚小怪沒什麼用處,但我還是認為埃倫應該告訴我,而不應當不先問一下就自作主張地把信寄出。」

  她停下來不說了,兩頰出現了紅斑。

  波洛沉沒了一會兒,然後問:

  「你今天要見我?我能在哪方面幫你的忙呢?」

  勞森小姐剛才那種驚恐的神態很快消失了,她又開始莽莽撞撞、語無倫次地繼續談論:

  「這個——您看,我不知道是不是真該……說實話,波洛先生。我昨天來到這裡後埃倫告訴我,你們到這裡來過了,事前我不知道——哦,因為你們原來沒和我提到要來的事——哦,這事也挺怪——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我們到這兒幹什麼?」波洛代她說完這句話。

  「哦,我——是不明白,就是這樣。」

  她注視著他,她的臉漲得通紅,顯出很好奇。

  「我應該向你承認,」波洛說,「恐怕我讓你產生了一種誤解。你認為阿倫德爾小姐給我的信是關於被偷的那一小筆錢的問題——你認為完全可能——是查爾斯·阿倫德爾偷的。」

  勞森小姐點點頭。

  「你看,信的內容可不是那麼回事……事實上,我是頭一次從你口裡聽到偷錢的事……

  阿倫德爾小姐給我的信,是談關於她發生的那起事故。」

  「她發生的那起事故?」

  「是的,我知道她從樓梯上摔下去了。」

  「哦,不錯——不錯……」勞森小姐好象變得茫然不知所措。她呆呆地看著波洛。過了一會兒,她繼續說:「對不起——我太傻了——可她為什麼要給您寫信?我理解這是——

  我想正如您說過的——您是個偵探。同時,您還是——醫生吧?或許您是信神能治病的人吧?」

  「不,我不是醫生——也不會托神治病。但是象醫生一樣,我有時關心所謂偶然的死亡。」

  「關心偶然的死亡?」

  「我是指所謂的偶然的死亡。那次阿倫德爾小姐沒有死——但她完全可能因為那起事故而死!」

  「哦,天哪,是的,醫生也這麼說,但我不明白……」

  勞森小姐好象還是不知所措。

  「你認為那起事故是由於小鮑勃的球造成的,是不是?」

  「是的,是的,就是這個原因。是鮑勃的球造成的。」

  「不對,不是鮑勃的球造成的。」

  「但是,對不起,波洛先生,我親眼看到了鮑勃的球——當我們跑下樓的時候看到了。」

  「你看到了球——是的,或許是事實。但那不是事故的原因。勞森小姐,事故的原因是一根拉在樓梯上面離地一英尺的一條黑線!」

  「可——可狗不會……」

  「當然狗不會了,」波洛立刻說,「狗不會幹那事——它不會那麼聰明——可以說它也不會有那種邪惡念頭……是有人在那個為扯上拉的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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