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幽巷謀殺案 | 上頁 下頁
三十五


  梅傑·裡德爾清清喉嚨說:

  「我認為,伯裡上校,您必須把您所知道的都告訴我們。這也許與傑維斯爵士的思想狀態直接相關呢。」

  「我想大概是,」上校不確定地說,「這樣,事實上,年輕的伯羅斯長得不難看——至少女人們這樣認為。他和魯思近來很是親密,而傑維斯不喜歡這樣——一點也不喜歡,他又不想解雇他以免引起麻煩。他瞭解魯思喜歡什麼。她不願接受任何命令,所以我猜他做了這個安排,魯思不是那種為愛情而犧牲一切的姑娘,她愛享受,而且喜歡錢。」

  「您本人贊成伯羅斯先生嗎?」

  上校發表他的意見說戈弗雷·伯羅斯有點「腳跟多毛」(意為:沒有教養。),這句話徹底難住了波洛,而梅傑·裡德爾笑得鬍子都翹起來了。

  又回答了幾個問題後,伯裡上校走了。

  裡德爾望著波洛,他正坐在那兒苦思冥想。

  「您對這一切作何解釋,波洛先生?」

  這個小個子男人舉起雙手,「我好像看見了一個範式——一次有預謀的設計。」

  裡德爾說:「很難理解。」

  「是的,很困難。但是越想那句很隨便地說出來的話,越使我意識到它的重要性。」

  「哪句話?」

  「那句特倫特的玩笑話『總有謀殺在發生』……」

  裡德爾不客氣地說:

  「是的,我看得出您在往那條路子上靠。」

  「您不同意嗎?我的朋友,我們瞭解得越多,我們發現的自殺動機就越少。可對於謀殺,我們卻收集到了不少令人吃驚的動機!」

  「然而,您不得不記著事實——門鎖著,鑰匙在死者口袋裡。啊,我知道有很多方式和手段。大頭針,繩子——所有的這類工具,我想它們也許能……可這些東西真會起作用嗎?我對此深表懷疑。」

  「不管怎樣,讓我們從謀殺而非自殺的觀點出發重新審視一下案情。」

  「啊,好吧。既然您在場,那很有可能會是謀殺!」

  波洛笑了。

  「我可不太喜歡這種說法。」

  然後他又嚴肅起來。

  「是的,讓我們從謀殺的立足點出發分析案情,槍響之時,四個人在大廳裡,林加德小姐,雨果·特倫特,卡德韋爾小姐和斯內爾,其他人在哪兒呢?」

  「伯羅斯在圖書館,按他自己說的。沒人能證明他的話。其他人假定在他們的房間裡,但有誰知道他們真在那兒嗎?每個人似乎都是獨自下的樓。即便謝弗尼克·戈爾女勳爵和伯裡也只是在大廳裡遇上的。謝弗尼克·戈爾女勳爵從餐廳出來,伯裡從哪兒來?難道沒有可能他並非從樓上下來,而是從書房裡出來的?有那枝鉛筆在呢。」

  「是的,這枝鉛筆很有意思。在我提到它時他沒什麼表情,可也許因為他並不知道我從哪發現它的,也不知道自己已經把它丟掉了。讓我們看看,這枝鉛筆在使用時還有誰在玩橋牌?雨果·特倫特和卡德韋爾小姐,他們與此無關。林加德小姐和管家能證明他們不在場。第四個人是謝弗尼克·戈爾女勳爵。」

  「您可不能隨便懷疑她。」

  「為什麼不能,我的朋友?我告訴您,我,我能夠懷疑任何人!假設一下,與她表面上摯愛她的丈夫相反,事實上伯裡才是她的真愛?」

  「唔,」裡德爾說,「從某方面講這種menageatrols(法文,意為:三角關係。)已經有很多年了。」

  「況且傑維斯爵士與伯裡上校之間還由於公司的事有了麻煩。」

  「實際上傑維斯爵士可能已經成為一個威脅,我們無法知其詳情,可能就像聽說的那樣,傑維斯爵士懷疑伯裡存心騙他的錢,但他不願聲張,可能因為她妻子也捲進去了。是的,這有可能。這樣他們倆都有可能的動機,而且很奇怪謝弗尼克·戈爾女勳爵如此平靜地面對她丈夫的死亡。所有那些靈魂的說法可能是在做戲!」

  「此外還有個解釋,」波洛說,「謝弗尼克-戈爾小姐和伯羅斯。傑維斯簽不簽署新的遺囑關係到他們的利益。本來,只要她丈夫改換族姓她就能得到一切……」

  「對,而且伯羅斯先生所講的傑維斯爵士今晚的態度也很可疑。很興奮,為某事而高興!這跟我們聽到的其他情況不一致。」

  「還有,福布斯先生。最精確,最嚴格地擁有一家古老的經營有術的公司。但是律師,甚至是最值得崇敬的那種,據說也會挪用主顧的錢去填塞他們的虧空的。」

  「您也太敏感了,波洛。」

  「您認為我的描述很像是圖畫?但是生活,梅傑·裡德爾,經常與圖畫有驚人的相似之處。」

  「在韋斯特夏爾是不太可能的,」警察局長說,「我們最好是繼續跟其他人談吧,您說呢?已經很晚了,我們還沒見過魯思·謝弗尼克-戈爾呢,而她可能是關鍵人物。」

  「我贊成,還有卡德韋爾小姐,也許我們可以先見見她,這用不了很長時間,最後再見謝弗尼克-戈爾小姐。」

  「好主意。」

  那天晚上波洛對蘇珊·卡德韋爾只是很快地一瞥而過。現在他細細地打量著她。一張聰明的面孔,波洛想,不太漂亮,但有種讓漂亮姑娘也會妒忌的吸引力,她的頭髮惹人注目,臉龐精心修飾過,她的眼睛,他認為,帶著戒備的神色。

  幾個開場的問題後,梅傑·裡德爾說:

  「我不知道,您是這家人比較密切的朋友嗎,卡德韋爾小姐?」

  「我根本不認識他們。雨果認為我應該來這兒看看。」

  「那您是雨果·特倫特的朋友?」

  「是的,那就是我的位置——雨果的女朋友。」蘇珊·卡德韋爾笑著說出了這幾個字。

  「您認識他很久了?」

  「噢不,剛剛一個月左右。」

  她頓一下又補充道:

  「我正要和他訂婚。」

  「那麼他帶您來這兒是為了把您介紹給他的家人?」

  「啊,不,並不是這樣,我們很小心地守著這個秘密,我來這兒是想偵察一番。雨果告訴我這個地方就像個瘋人院。我想我最好親自來瞧瞧。雨果,可憐的甜心,是最可愛的人兒,可他一點也不長腦子。你們看,情勢很嚴峻,雨果和我都沒有錢,而老傑維斯爵士,他是雨果的主要希望,而他卻有心讓雨果和魯思結婚,雨果很軟弱,你們知道,他可能同意這樁婚事而寄希望於不久之後就離婚。」

  「您並不贊同這一想法,小姐?」波洛柔聲問。

  「堅決不。魯思可能會獨佔一切而拒絕離婚。我是堅決反對的。除非我能帶上一束百合去,否則甭想騎馬跑過聖保羅的騎士橋。」

  「所以您為了自己而來這兒考察一下形勢?」

  「Ehbien!(法文,意為:然後。)」波洛說。

  「當然,雨果說對了!這家人都有病!除了魯思,她非常明智。她有了自己的男朋友,並不比我對這樁婚姻更熱心。」

  「您指伯羅斯先生?」

  「伯羅斯?當然不是。魯思不會看上像他那樣的偽君子的。」

  「那她愛上了誰?」

  蘇珊停下來,取出一枝香煙,點燃了,然後說:

  「您最好去問她,不管怎樣,這不關我的事。」

  梅傑·裡德爾說:

  「您最後一次看見傑維斯爵士是什麼時間?」

  「午茶的時候。」

  「他的態度沒什麼特別之處?」

  姑娘聳了聳肩,「和平時差不多。」

  「午茶後您做些什麼?」

  「和雨果打彈子球。」

  「您沒再見到傑維斯爵士?」

  「沒有。」

  「槍聲是怎麼回事?」

  「很奇怪。我想第一遍鑼已經響過了,所以趕緊換好衣服,沖出房間,聽到了,我想是第二遍鑼聲,然後跑下樓梯。第一個晚上我曾遲到了一分鐘,雨果告訴我這會在老爺子面前斷送我們的機會,所以我急奔而下,雨果正好在我前面。這時傳來『嘭』的一聲,雨果說是香檳酒的木塞,可斯內爾說沒有香檳。而且,我覺得聲音不是從餐廳發出來的。林加德小姐認為從樓上來,後來我們都同意是倒車逆火,之後我們進了客廳,就把這事兒忘了。」

  「您沒想過傑維斯爵士會自殺嗎?」波洛問道。

  「我問您,我可能會想到這種事嗎?老頭子看上去對他本人的影響力很是受用。我從未想過他會做出這種事,我想不出他為什麼這麼幹,我猜惟一的原因是他瘋了。」

  「一次不幸事件。」

  「非常不幸——對於雨果和我,我猜他什麼也沒有留給雨果,而事實也正如此。」

  「誰告訴您的?」

  「雨果從老福布斯那兒知道的。」

  「好的,卡德韋爾小姐……」梅傑·裡德爾停了一會兒,「我想就到這兒吧,您認為,謝弗尼克-戈爾小姐感覺可好,能否下來和我們談談?」

  「噢,我想可以,我去告訴她。」

  波洛插言道,「等一下,小姐,您以前見過這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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