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幽巷謀殺案 | 上頁 下頁 | |
十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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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她可不像我們,生怕沾水上身。我不知道錢特裡夫人來這兒到底想不想到海裡去游泳。」 「不會的,」巴恩斯將軍聲音有些嘶啞,「她不會願意拿自己的化妝冒險的,我可沒說她不是個漂亮女人,儘管她的牙可能長了點。」 「她朝您這兒看了,將軍。」薩拉不無惡意地說,「在化妝上面您搞錯了,我們現在全是防水型加耐親型的。」 「戈爾德夫人上來了。」帕梅拉一邊通風報信。 「我們到這兒來收堅果和山楂,」薩拉哼起了小曲兒,「他的老婆接他回去——接他回去——接他回去……」 戈爾德夫人筆直地走上海灘。她有姣好的身材,可是她那平頂的防水帽只有實用性,一點也不美觀。 「你不來嗎,道格拉斯?」她不耐煩地問,「海裡又舒服又暖和呢。」 「好的!」 道格拉斯匆匆起身,他停了一會兒,這時瓦倫丁·錢特裡在仰頭看著他,帶著甜蜜的微笑。 「Anrevoir。(法文,意為:再見。)」 戈爾德陪他太太走下海灘。 當他們遠得聽不到時,帕梅拉挖苦說: 「您知道,我可不覺得那樣做是聰明之舉,把你的男人從另一個女人那兒抓回去總歸是條失誤的策略。讓你看上去佔有欲太強了。男人們都討厭那麼做。」 「您好像很懂得男人們的事啊,帕梅拉小姐。」巴恩斯將軍說。 「別人也一樣啊——不光我自己嘛!」 「哈,那正是不一樣的地方。」 「是啊,將軍,我真有不少東西呢。」 「好了,親愛的,」薩拉說,「總不該只為了一件事而亂扣帽子吧……」 「我倒覺得她人很敏感,」將軍說,「總體來看像是個漂亮而敏感的小女人。」 「說得對極了,將軍,」薩拉說,「但你要知道敏感女人的敏感是有一定限度的。我想這事如果換了瓦倫丁·錢特裡的話,她才不會這麼敏感呢。」 她回頭望瞭望,又興奮地低聲說: 「看他現在的樣子,活像個雷公一樣,我想他有很多讓人害怕的脾氣……」 錢特裡中校此時果真瞪著走遠的那對夫婦,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薩拉仰頭看著波洛,「怎麼樣?」她說,「你對此有何想法?」 赫爾克里·波洛一言不發,又用他的手指在沙地上劃了個圖案,一模一樣的圖案——三角形。 「永恆的三角。」薩拉沉吟道,「可能您是對的,如果真這樣的話,我們後幾周就有好戲看了。」 赫爾克里·波洛先生對羅茲島頗為失望,他到羅茲島來的目的是要度假、休閒,尤其想過一段遠離犯罪的假期。曾有人告訴過他,十月下旬的羅茲島幾乎空無一人,是個安寧、與世隔絕的好地方。 沒錯兒,錢特裡夫婦、戈爾德夫婦、帕梅拉、薩拉、將軍、波洛自己和兩對意大利夫婦是島上僅有的客人。可就在這個小圈子裡,波洛先生以他睿智的頭腦預感到某些事情即將發生了。 「我竟然按犯罪的情形考慮問題呢,」他暗暗責備自己,「肯定出了什麼毛病!我在想像事情的發生。」 不過他仍然很擔心。 一天早晨,他下樓去,看見戈爾德夫人坐在陽臺上做針線活兒。 當他走過去時,發現一條麻紗手絹突然在眼前消失了。戈爾德夫人的眼睛是乾澀的,然而卻亮得讓人懷疑。他感覺她的一舉一動也太興奮了點,未免有些過分了。 她說: 「早上好,波洛先生。」言辭中夾著令他不解的熱情。他認為她不可能像外表上看到這樣高興見到他,畢竟她對他知之不多。儘管在職業方面赫爾克里·波洛是個頗為自負的小個兒男人,但他對自己本人的魅力還是有相當確切的估計的。 「早上好,夫人。」他答道,「又是個好天氣。」 「是啊,真走運!道格拉斯和我在度假時總能交好運。」 「真的嗎?」 「當然,我們也確實事事可心。您知道,波洛先生,要是一個人見過眾多的煩惱與不幸,夫妻反目,以及諸如此類的話,他就會對自己的幸福感到心滿意足了。」 「聽您這麼說我很高興,夫人。」 「是的,道格拉斯跟我在一起非常幸福。我們倆結婚已經五年了。您知道,五年在今天畢竟算是相當長的時間了。」 「毫無疑問,某種意義上說這可以視為永恆了,夫人。」波洛乾巴巴地回答道。 「——而我相信現在我們比當初結婚時還要幸福,我們倆絕對是和睦相待。」 「那當然。」 「所以我一看見不幸的人心裡就難過。」 「您的意思是……」 「噢,我只是說說而已,波洛先生。」 「我明白,我明白。」 戈爾德夫人捏起一根絲線,對著光亮看好,繼續說道: 「比如,錢特裡夫人……」 「錢特裡夫人?」 「我覺得她壓根兒就不是個好女人。」 「不,不,也許並非如此呢。」 「事實上,我敢肯定她不是。但是在某種意義上人們會為她而感到惋惜,因為除了她的錢和美貌以及所有的……」戈爾德夫人的手指發顫,無法穿上針,「她不是那種真正讓男人著迷的女人,她是那種男人很容易就厭倦的女人,我想,您不這麼想嗎?」 「就我本人來講,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裡,自然厭倦了她的談話方式。」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她確實還有些媚人……」戈爾德夫人猶豫了一下,她的嘴唇也哆嗦起來,手裡亂縫一氣,即使一個不如赫爾克里·波洛敏銳的旁觀者也能察覺得到她的悲痛,她語無倫次地接著說: 「男人都像是小孩子!他們什麼都信……」 她伏到了針線活兒上,那塊麻紗手絹又突然出現了。 赫爾克里·波洛想還是換個話題為妙。 他說: 「您今天上午沒去洗海水浴?您丈夫在海灘上嗎?」 戈爾德夫人仰起頭,眨眨眼睛,又恢復了剛才富於挑戰色彩的歡快態度,回答道: 「不,今天上午沒去,我們本打算去老城的城牆那兒轉轉,可不知怎麼的,我們——我們錯過去了,他們出發時沒帶上我。」 事情再明顯不過了,波洛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巴恩斯將軍從下面的海灘回來了,坐在他們旁邊的一把椅子上。 「早上好,戈爾德夫人,早上好,波洛。今天上午你倆都當了逃兵?很多人沒去啊,你們倆,您丈夫,戈爾德夫人——和錢特裡夫人。」 「還有錢特裡中校?」波洛隨便問了一句。 「哦,不,他可去了。帕梅拉小姐拉他去的。」將軍笑笑說,「她覺得他很棘手!你只有在書上才能找到強壯而沉默寡言的男人。」 馬喬裡·戈爾德說話聲音略微發顫,「那個男人令我害怕,他——他看上去太陰沉了點,好像什麼事都可能——幹得出來!」 她打了個冷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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