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幽巷謀殺案 | 上頁 下頁 | |
十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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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按了一下鈴,客氣地詢問范德林太太是否已經起來了。 范德林太太翩然走進房間,光彩照人,她身穿一件剪裁合體的赤褐色運動套裝,映襯著她頭髮的溫暖光芒。她走向一把椅子坐下,對著面前的小個子迷人地微笑。 有一刻某種東西從那微笑中透了出來,它像是勝利,又像是嘲弄,稍縱即逝,但確實有某種東西,波洛對猜測它感到有趣。 「盜竊案?昨天晚上?真可怕!哦不,我沒聽到一點動靜。警察怎麼說?他們不能幹點什麼嗎?」 又一次,只有一秒鐘,那嘲弄出現在她眼睛裡。 赫邱里·波洛尋思: 「你是明擺著不怕警察了,好女士,你很清楚不會去報警。」 還有那跟著的——是什麼? 他鎮靜地說: 「您理解,夫人,這種事需要小心從事。」 「哦,自然,波——波洛先生——對嗎?——我決不會想到去吐露一個字,我是那麼崇拜親愛的梅菲爾德勳爵,不會做任何事引起他一點小小的煩惱。」 她交叉起雙膝,一隻高度拋光的褐色皮拖鞋搖搖盪蕩掛在穿著緞襪的腳尖。她含笑,一種暖意逼人的笑容,帶著完美的健康和深深的心滿意足。 「告訴我有什麼我能做的事嗎?」 「多謝您,夫人,您昨天晚上在起居室裡玩牌了嗎?」 「是的。」 「我想接著所有的女士都上床了?」 「不錯。」 「但是有人回來過取一本書,那是您吧,對嗎?范德林太太?」 「我是頭一個回來的——是的。」 「您是什麼意思——頭一個?」波洛警覺地問。 「我立刻就回來了。」范德林太太解釋說,「然後我上樓按鈴叫我的女僕。她過了很久沒來,我又按了一遍鈴,然後我出去到平臺上。我聽見她的聲音,我叫她,她梳完我的頭髮我打發她走了,她處在一種神經不安的狀態,弄斷了我一兩次頭髮,就在我讓她走的時候,我看見朱麗婭夫人上樓來,她告訴我她剛才下去也是取一本書,古怪,不是嗎?」 范德林太太說完笑起來,一個大大的,像貓一樣的笑容。赫邱里·波洛心想范德林太太一定不喜歡朱麗婭夫人。 「像您說的那樣,夫人,告訴我,您聽見您的女僕尖叫了嗎?」 「哦,聽見了,我聽見那聲音來著。」 「您問過她了嗎?」 「是,她告訴我她以為她看見了一個飄浮的白衣人——真是胡扯!」 「朱麗婭夫人昨天晚上穿的是什麼?」 「哦,您想是也許——是,我明白了。她就是穿了一件白色晚禮服。當然,是這回事。她一定是正好看見她穿著白衣服在黑暗裡,這些女孩真迷信!」 「您的女僕已經跟了您很長一段時間了嗎?夫人。」 「哦,不是,」范德林太太的眼睛睜得老大,「只有五個月。」 「我想現在見她,如果您不介意,夫人。」 范德林太太揚起眉。 「哦,當然不。」她相當冷淡地說。 「我想,您理解,問她幾個問題。」 「哦,可以。」 又是一陣微笑。 波洛站起來鞠躬。 「夫人,」他說,「我衷心敬佩您。」 范德林太太第一次顯得有些吃驚地向後一退。 「啊,波洛先生,您太好了,可是為什麼?」 「您是,夫人,那麼地無懈可擊,那麼地自得。」 范德林太太笑容微微有些不穩。 「現在我想,」她說,「我是不是該把這話當作一句恭維。」 波洛說: 「這話可能是,一句警告——不要用傲慢對待生活。」 范德林太太笑得更加燦爛,她站起來伸出一隻手。 「親愛的波洛先生,我祝您成功。謝謝您對我說的所有那些有趣的話。」 她出去了,波洛對自己說: 「你祝我成功,是嗎?但是你十分肯定我不會成功!是的,你十分肯定,這,叫我非常著惱。」 他有些性急地拉鈴,問利奧尼小姐可不可以來見他。 她站在門口躊躇的當兒,他欣賞地打量著她,黑色衣裙配著她梳得整整齊齊的波浪式的黑髮,謙虛地低垂著的眼瞼分外端莊,他會意地點點頭。 「請進,利奧尼小姐。」他說,「別害怕。」 她進來,安安靜靜地站在他面前。 「知道嗎?」波洛忽然改變了語氣說,「我發現你長得很好看。」 利奧尼立刻有了反應,她從眼角向他投去飛快的一瞥,輕輕地說: 「謝謝先生。」 「你能想像嗎?」波洛說,「我問卡萊爾先生你是不是很漂亮,他回答說他不知道!」 利奧尼輕蔑地揚了揚頭。 「那個影子!」 「這話形容得好。」 「我不信他一生中看過任何女孩子,那個人。」 「可能吧,遺憾,他錯過了很多,但是這房子裡有其他人更有品味,是不是?」 「真的,我不知道先生在講什麼。」 「哦,是的,利奧尼小姐,你知道得很清楚,昨天晚上你講了一個小故事,說你看到了一個鬼。我一聽說當時你站在那兒手抱著頭,我就知道這裡沒有鬼的事了。如果一個女孩受了驚嚇,她的手會放在胸口,或者放在嘴上以止住一聲喊叫,但是如果她的手放在她的頭髮上,那就大大不同了,那意味著她的頭髮弄亂了,而她正急忙把它恢復原狀!現在小姐,告訴我真相,你為什麼在樓梯上喊叫?」 「可是先生這是真的,我看見一個高高的身影,全身穿著白的……」 「小姐,不要侮辱我的智力,那個故事,對卡萊爾先生夠用了,但是別用來對付赫邱里·波洛。真相是你被人親吻了,是那樣嗎?我要猜一猜是誰,是雷基·卡林頓先生吻了你。」 利奧尼毫不難為情地對他眨眨一隻眼。 「Enbien(法語:那好吧),」她說,「一個吻算什麼?」 「那麼是什麼?」波洛殷勤地問。 「你知道,那個年輕先生他從背後走近,攔腰抱住了我——自然我嚇得叫了起來,要是我知道是——哎,自然我就不會叫了。」 「那自然。」波洛同意。 「但是他來得就像只貓一樣。接著辦公室門就開了,來了秘書先生,那位年輕紳士溜到樓上去了,留下我像一個傻瓜。自然我得說些什麼……特別是對……」她爆發出法語:「unjeunehommecommeCa,tellementcommeilfaut!(法語:又是對那樣一位規規矩矩的年輕人)」 「所以你發明了一個鬼?」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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