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寓所謎案 | 上頁 下頁
五八


  「您真的那樣想嗎?我是說,關於推論?」我看著她問道。

  「我承認,我的推論有一個缺陷——一個我還不能克服的缺陷。喔!要是那張便條是某種不同的東西就好了她一邊歎息,一邊搖搖頭。她走到窗戶前,心不在焉地伸出手,撫摩著放在檯子上的顯得枯萎的植物。

  「您知道,親愛的克萊蒙特先生,這應該經常澆水。可憐的東西,太需要水了。您的女傭應該每天澆水。我想,是由她照管的吧?」

  「她不會比照管其它東西更費心的。」我說。

  「目前還有些生手。」馬普爾小姐說。

  「是的,」我說,「可是,格麗澤爾達固執己見,不願解雇她。她的想法是,只有一個完全不能令人滿意的女傭,才會願意留在我們家。但是,瑪麗有一天通知我們說要走。」

  「確實。我一向以為她很喜歡你們倆呢。」

  「我沒有注意到這一點,」我說,「但是,事實上,是萊蒂斯·普羅瑟羅惹惱了她。瑪麗在審理結束後回來,氣衝衝的,發現萊蒂斯在這兒,哦,她們鬥嘴了。」

  「哦:「馬普爾小姐叫了一聲。她正要跨過窗戶時,突然停下腳步,臉上浮現出一串困惑的表情。

  「哦,天呀!」她自言自語地低聲說,「我確實太傻了。原來是這麼回事。很可能一直是這樣的。」

  「請您再說一遍好嗎?」

  她轉過一張憂心仲仲的臉,望著我。

  「沒什麼。只是突然有了一個念頭。我得回家,把事情好好想出個頭緒來。您知道嗎?我一直非常傻,傻得令人難以置信。」

  「我發現這很難令人相信。」我討好地說。

  我陪她走過窗戶,再穿過草坪。

  「您突然想到什麼念頭,您能告訴我嗎?」我問道。

  「我暫時還不想告訴您。您明白,我仍然有可能弄錯。但我想這次不會了。我們到花園門口了,非常感謝您。請留步。」

  「便條仍然是一個絆腳石嗎?」我問道,這時她已走過花園門,隨手悶上了門。

  她定睛看著我。

  「便條?噢!當然不會是真正的便條。我從未那樣想。

  晚安,克萊蒙持先生。」

  她沿通向屋於的小路快步走去,把我留在身後,凝視著她。

  我茫然若失。

  格麗澤爾達和丹尼斯還沒有回家。我意識到,最自然的事,就是我和馬普爾小姐一起過去,叫他們回家。她和我已經將整個身心都投入到解開這個神秘的兇殺案中,以至我們忘了世界上除了我們外,還有其他人存在。

  我正站在客廳裡,拿不准我是否應該現在就去叫他們,這時,門鈴響了。

  我走到門口,看見郵箱裡有一封信。我想,這就是門鈴響的原因,於是將信取了出來。

  但是,我拿信時,門鈴又響了,我慌忙將信塞進衣袋,打開前門。

  來人是梅爾切特上校。

  「您好,克萊蒙特。我正乘車從鎮上回家。想進來一下,看看您是否能給我喝點什麼。」

  「樂意效勞,」我說,「到書房來吧。」

  他脫下穿著的皮外套,跟我進了書房。我取來威士忌和蘇打,還有兩隻杯子。梅爾切特站在壁爐旁,雙腿叉開,用手撈著他那濃密的鬍鬚。

  「我有點消息要告訴您,克萊蒙特。您所聽到的最驚人的消息。但呆會兒再告訴您吧。這兒的情況怎麼樣?還有別的老太太對此案緊迫不舍嗎?」

  「她們幹得還不算太壞,」我說,「總之,其中一個認為,她已經有眉目了。」

  「是我們的朋友馬普爾小姐?」

  「是的。」

  「像她那樣的女人總認為她們無所不知。」梅爾切特上校說。

  他津津有味地啜了一口蘇打威士忌。

  「也許,我問的問題是沒有必要的干涉,」我說,「但我想,有人間過賣魚的男孩。我是說,如果兇手從前門離開,這男孩就可能看見。」

  「斯萊克向他問得夠多的了,」梅爾切特說,「但男孩說,他沒有看見任何人。他不大可能看見。兇手不會剛好引起他的注意。您的前門處有許多遮蔽物。他一定會先看看路上是否有人。男孩得去牧師寓所、海多克家、普賴斯·裡德利太大家。要避開他很容易。」

  「是的,」我說,「我想會是這樣。」

  「另一方面,」梅爾切特繼續說,「如果碰巧是阿切爾那惡棍幹的,小弗雷德·傑克遜看見他就在附近,我很懷疑,他會包庇他。阿切爾是他的表兄。」

  「您真的懷疑阿切爾嗎?」

  「喚,您知道,老普羅瑟羅曾狠狠地戳過阿切爾一刀。他們積怨很深。仁慈不是普羅瑟羅的長處。」

  「對,」我說,「他是個無情的人。」

  「我想說的是,」梅爾切特說,「能饒人處且饒人。當然,法律就是法律,但把人往好處想沒有什麼壞處。這一點,普羅瑟羅絕對做不到。」

  「他還以此為榮呢。」我說。

  停了一會兒,我問:

  「您說的『驚人的消息』是什麼?」

  「噢,確實驚人。您知道普羅瑟羅被害時沒寫完的那封信嗎?」

  「記得。」

  「我們請來了一位專家,來鑒定『六點二十分』這幾個字是否是被別人加上去的。自然,我們還送去普羅瑟羅筆跡的樣品。您想鑒定結果怎樣?那封信根本不是普羅瑟羅寫的。」

  「您是說信是偽造的?」

  「是偽造的。他們認為,『六點二十分』這幾個字,又是另外一個人寫的,但他們對此不能肯定。信的抬頭是用不同的墨水寫的,但信本身是件偽造品。普羅瑟羅根本沒寫信。」

  「他們肯定嗎?」

  「哦,專家們一向是肯定的。您知道專家是怎樣一副派頭!喔!但他們相當肯定。」

  「太驚人了,」我說。後來,我又突然想起一件事。

  「喚,」我說,「我這時想起來了,普羅瑟羅太太曾經說,那根本不像她丈夫的筆跡,我沒有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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