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寓所謎案 | 上頁 下頁
四七


  「她沒有告訴我。我想,她會儘快離開這兒。她不喜歡我——從不喜歡。我敢說,這是我的錯,不過,我真的總想做得周到些。但是,我想任何姑娘都會生繼母的氣的。」

  「你喜歡她嗎?」我直率地問道。

  她沒有立刻回答,我使我相信,安妮·普羅瑟羅是個非常誠實的女人。

  「我開始是喜歡她的,」她說,「她是一個多麼俏麗的姑娘啊。我想我現在不喜歡她了。我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因為她不喜歡我。您知道,我喜歡被別人喜歡。」

  「我們都這樣。」我說,安妮·普羅瑟羅也笑了。

  我只有一件事得做。那就是單獨與萊蒂斯·普羅瑟羅談談。我想那是容易的,因為我瞥見她在空無一人的客廳裡的身影。格麗澤爾達和格拉迪斯·克拉姆在外面的花園裡。

  我走進去,關上門。

  「萊蒂斯,」我說,「我有件事得與你談談。」

  她毫不在意地抬起頭。

  「是嗎?」

  我事先已經想好了說些什麼。我拿出天青石耳環,平靜地說:

  「你為什麼把這個掉在我的書房裡?」

  我看見她怔了一下——這幾乎是自發的。但她迅速恢復了平靜,連我自己也不能肯定這個變化。然後,她漫不經心地說:

  「我從未在您的書房裡掉過什麼東西。那不是我的。是安妮的。」

  「我知道這一點。」我說。

  「噢,那麼為什麼問我呢?一定是安妮掉的。」

  「自從謀殺案發生後,普羅瑟羅太太只到過我的書房一次,當時,她穿著黑色的衣服,所以不大可能戴藍色的耳環。」

  「那麼,」萊蒂斯說,「我想她一定是以前掉的。」她又說了一句:「這非常符合邏輯。」

  「是非常符合邏輯,」我說,「我想,你不會碰巧記得你的繼母最後一次戴耳環是什麼時候了吧?」

  「哦!」她用充滿疑惑和信任的目光凝視著我說,「這很重要嗎?」

  「可能很重要。」我說。

  「我得努力想想,」她坐在那兒,眉頭擰成一團。我從未見過萊蒂斯·普羅瑟羅像現在這樣迷人。「哦,對了!」她突然說,「她在——在星期四戴過耳環。我現在想起來了。」

  「星期四,」我慢慢說道,「正好是謀殺發生的那一天。那天,普羅瑟羅太太來到我花園裡的書房前,但你能記得,在她的證詞中,她說她只是到了窗戶前,並未進屋。」

  「您在哪兒發現這個的?」

  「滾落在書桌下面。」

  「那麼,她好像沒有說實話,不是嗎?」萊蒂斯冷冷地說。

  「你認為她確實進了屋,站在書桌前嗎?」

  「喔,好像是這樣,不是嗎?」

  她目光鎮靜地與我對視著。

  「如果您想知道的話,」她平靜地說,「我從未認為她講了實話。」

  「但是,我也認為你沒有在講實話,萊蒂斯。」

  「您這是什麼意思?」

  她膽顫心驚。

  「我的意思是,」我說,「我最後一次看見這只耳環,是星期五我和梅爾切特上校來這兒的時候。它與另一隻耳環擺在你繼母的梳粧檯上。我確實見過兩隻耳環在一起。」

  「哦——」她的聲音顫抖起來,突然將身體斜靠在椅子的扶手上,哭泣起來。她的短髮散落下來,幾乎觸到地板。這真是一副奇怪的姿勢——美麗而又無拘無束。

  我沉默著,讓她抽泣了一會兒。然後我非常溫和地說:

  「萊蒂斯,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什麼?」

  她跳起身,將頭髮猛地向後一拋。她顯得很狂野——幾乎是驚恐萬分。

  「您是什麼意思?」

  「是什麼使得你這樣做的?是嫉妒?還是討厭安妮?」

  「哦——哦,是的!」她將頭髮從臉上撥到腦後,似乎突然地恢復了自製力。「是的,您能把這叫做嫉妒。自從安妮來到這兒,盛氣淩人,我就不喜歡她了。是我把這該死的東西放在書桌下的。我希望,這會給地帶來麻煩。如果您不是這樣一個愛管閒事的人,甚至去觸摸梳粧檯上的東西,這件事就會生效。不管怎麼說,四處奔忙,幫助警察,並不是牧師的職責。」

  這是一種心懷怨恨的、孩子氣的任性撒野。我沒在意。

  確實,她此時很像個可憐的孩子。

  她企圖報復安妮,她的這種幼稚之舉幾乎算不上是什麼嚴重行為。我這樣對她說,並說我會還她耳環,對發現耳環的情況也會守口如瓶。她好像深受感動。

  「您真好。」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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