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寓所謎案 | 上頁 下頁


  「是的。我看見她經過花園,繞到你書房的窗戶跟前。」

  馬普爾小姐總是明察秋毫。在花園勞作就像是一道煙幕,而那種隔河觀柳的做法總是有效果的。

  「是的,她提了一下。」我承認道。

  「豪伊斯先生看起來憂心仲仲,」馬普爾小姐說,「我希望他不要過分操勞。」

  「哦!」韋瑟比小姐激動地叫喊道,「我完全搞忘了。我得告訴你一些消息。我看見海多克醫生從萊斯特朗茲太大的小屋出來。」

  大家面面相艦。

  「也許她病了。」普賴斯·裡德利太大推測道。

  「如果真是病了,也病得太突然了,」哈特內爾太大說,「因為今天下午三點鐘,我還看見她在她的花園周圍走動,根本沒有生病的樣子。」

  「她與海多克醫生一定是老相識了,」普賴斯·裡德利太大說,「他一直對此守口如瓶。」

  「真奇怪,」韋瑟比小姐說,「他竟然隻字未提。」

  「事情是這樣……」格麗澤爾達神秘地低聲說了一句,卻欲言又止。大家都急切地傾攏過來。

  「我也是偶然聽說的,」格麗澤爾達繪聲繪色地說,「她的丈夫是一位傳教士。可怕的故事:他被野蠻人吃掉了,你知道。確確實實被吃掉了。她被迫做了酋長的妻子。海多克醫生當時與一支探險隊在一起,救了她。」

  一時人們充滿了激動之情,這時,馬普爾小姐微微一笑,用責備的口吻說:「頑皮的姑娘!」

  她責怪地拍拍格麗澤爾達的手臂。

  「親愛的,這樣做太不聰明。如果你編造這樣的故事,人們是不大可能相信的。有時候還可能使事情複雜。」

  這群人當中出現了明顯的疏遠氣氛。有兩位女士起身離去了。

  「我納悶年輕的勞倫斯·列丁和萊蒂斯·普羅瑟羅之間確實有點瓜葛,」韋瑟比小姐說,「看起來是那麼回事。您看呢,馬普爾小姐?」

  馬普爾小姐似乎若有所思。

  「我自己可不這樣看。不會是萊蒂斯。我看倒完全是另外一個人。」

  「但是,普羅瑟羅上校會想得到……」

  「他給我一貫的印象是個蠢笨的人,」馬普爾小姐說,「這種人腦子裡產生錯誤的想法,還死抱著不放。你記得開「藍野豬」旅館的喬·巴克耐爾嗎?有關他女兒與年輕的巴裡的事鬧得沸沸揚揚。其實是他那蕩婦妻子。」

  她說這話時,直盯著格麗澤爾達,我突然感到了一陣激怒,「馬普爾小姐,」我說,「你認為我們都是口中關不住什麼的人嗎?仁慈不思邪惡,你知道這一點。惡意的嘮叨、愚蠢的饒舌可能給人帶來無盡的傷害。」

  「親愛的牧師,」馬普爾小姐說,「你太不諳世事了。從我對人類本性的長期觀察來看,恐怕不能對人類本性抱太高的期望。我敢說閒聊饒舌常常是錯誤的、惡意的,但常常確是真實的,不對嗎?」

  這句最後的反駁一語中的。

  「討厭的老處女!」門一關上後,格麗澤爾達就說道。

  她朝離去的客人的方向做了一個鬼臉,然後看著我笑起來,「倫,你真的懷疑我與勞倫斯·列丁有什麼戀情嗎?」

  「親愛的,當然不。」

  「但是你認為馬普爾小姐在暗示這一點。於是你奮起為我辯護,這太精彩了:就像——就像一隻發怒的老虎。」

  一陣不安掠過我的心頭。一個英國教會的牧師決不能處於一種被形容為發怒的老虎的狀態。

  「我感到當時必須拍案而起,」我說,「可是格麗澤爾達,我希望你言詞謹慎一些。」

  「你是指食人生番的故事呢?」她問,「還是指勞倫斯可能給我畫棵體面兒這種暗示?他給我畫畫兒時,我穿著帶高毛領的厚厚的披風——就是教皇穿的那種不會引起什麼邪念的服裝——引起淫欲的肉體被遮得嚴嚴實實!事實上,一切都純潔無理。勞倫斯甚至從未想到與我做愛——我不明白是何原因。」

  「當然是因為他知道你是個已婚的女人——」

  「別裝老古董了,倫。你非常清楚,對於一個年輕男人來說,嫁給一個年老丈夫的迷人的年輕女人,就是天賜的禮物。一定另有原因——並非我不迷人——我不是毫無魅力的。」

  「你肯定不想要他與你做愛嗎?」

  「哦——不,」格麗澤爾達說,語氣中帶有一點猶豫,這超乎了我的想像。

  「如果他與萊蒂斯·普羅瑟羅相愛——」

  「馬普爾小姐似乎不認為是這樣。」

  「馬普爾小姐可能弄錯了。」

  「她從不會弄錯。那種老刁婦總是對的。」她停頓了一會兒,很快地斜著眼睛瞥了我一眼,又說道:「你是相信我的,對嗎?我是說,勞倫斯與我之間並沒有什麼。」

  「我親愛的格麗澤爾達,」我吃驚地說,「當然。」

  我妻子走過來吻了我。

  「我希望你不會如此輕信謊言才好,倫。無論我說什麼,你都會相信。」

  「我倒希望這樣。可是,親愛的,我確實得央求你,管好你的舌頭,言詞謹慎。你要記住,這些女人太缺乏幽默感,什麼事情都當真。」

  「她們所需要的,」格麗澤爾達說,「是她們生活中的一小點墮落。這樣一來,她們就不會如此忙於刺探別人生活中的墮落了。」

  說完這話,她離開了房間。我看了一眼手錶,急忙外出去進行一些那天早些時候就應進行的拜訪。

  星期三晚上的教堂儀式像往常一樣教徒稀少,但是,當我在法衣室脫衣後從教堂出來時,教堂已是空蕩蕩的,只有一個女人站在那兒凝視著我們的一扇宙戶。我們有一些非常古老精美的彩色玻璃,教堂本身也很值得觀賞。聽到我的腳步聲後,她轉過身來,我看見是萊斯特朗茲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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