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煙囪大廈的秘密 | 上頁 下頁
五〇


  安東尼拉過兩把椅子。兩人便坐下來。然後,安東尼便把上星期四夜裡發生的事述說一遍。

  戰鬥不動聲色地聽他說。等他講完時,他的眼睛一閃動,仿佛望著遠方。

  「你知道嗎?先生,」他說。「總有一天,你會有麻煩的。」

  「那麼,這是第二次了,我不會讓你拘留起來嗎?」

  「我們總是會儘量放任別人的,」戰鬥督察長說。

  「說得很巧妙。」安東尼說。「不把那個名諺說完。」[譯者按:原來的諺語是Give a man Plenty of rope to hang himself.放任他,讓他自食其果,即「欲擒故縱」之意。督察長把這句話的尾巴「讓他自食其果」省掉了]

  「先生,我不十分明白的就是,」戰鬥說。「你為什麼現在把這件事完全招認出來。」

  「這是有點難以解釋的。」安東尼說。「你知道嗎?戰鬥?我現在對你的能力已經有了極高的評價,在緊要的節骨眼兒上,你總會出現。就拿今天晚上的事來說吧,我覺得我要是把我知道的事保留起來,就是妨礙你的工作。你理應知道所有的事實,我已經盡力而為,到現在為止,我把事情搞得一團糟。在今天晚上以前,我不敢擔保瑞福太太的為人如何。但是現在已經證明那些信絕對與她沒有關係,所以,我認為如果懷疑她是共謀,那就變成很可笑的想法。首先,我替她出的主意不妥當。但是,當時我覺得,她說她一時心血來潮給那個人一些錢使他不公開那些信,那種說法也許有些可信。」

  「也許,陪審委員會會的。」戰鬥說。「陪審委員是不會有想像力的。」

  「但是,你就輕易的相信了?」安東尼好奇地望著他說。

  「這個——你要知道,凱德先生。我的工作大多都是在這些人當中進行的,我是說,大家稱為上層階級的人。你知道嗎,大多數的人總是想知道鄰人作何想法。可是,流浪漢和貴族不然——他們想到什麼就做什麼,而且毫不在乎別人對他們如何想法。我所說的並不是那些遊手好閒的富人、總是喜歡大宴賓客的人,等等。我是指那個多少世代以來,生而有之,而且受過那種教養的人。他們認為,除了他們自己的想法之外,別人的想法都不值一文。我一直都認為上層階級的人都是一丘之貉——都是勇敢、誠懇,有時候很愚蠢的人。」

  「這是一個很有趣的訓詞,戰鬥。我想,將來有一天你會寫你的回憶錄,那倒很值得一讀呢。」

  偵探長聽到他的建議,笑了笑,但是,不置一詞。

  「我倒要問你一件事,」安東尼繼續說,「你方才是不是認為我與斯坦因斯那件事有關?我由你的態度可以想到,你有這個想法。」

  「很對,我有那樣的猜測。但是,沒有肯定的跡象可做根據。凱德先生,你的態度很好,你從未有過分疏忽之處。」

  「我很高興聽你這麼說。」安東尼說。「我有一種感覺,認為自從我遇見你以後,你一直給我布下一些小陷阱。大體而論,我都能設法不至於墜入你的陷阱。但是,我受到的壓力是很劇烈的。」

  戰鬥倔強地笑笑。

  「先生,那就是對付賊人的辦法,欲擒故縱:先放他讓他跑來跑去,東轉西轉。他的精力總有耗盡的時候,到末了,你就擒到手了。」

  「你是一個很爽快的人,戰鬥。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擒到我呀?」

  「我們『儘量放任』你的,先生。」督察長引用那個名諺說:「儘量放任。」

  「同時,」安東尼說。「我仍然是一個客串助手嗎?」

  「對了,凱德先生。」

  「其實,就是福爾摩斯的華生了!」

  「偵探小說大多都是空談,戰鬥毫無表情地說。「不過讓人看了感到很有趣。」然後,事後想起,又補充一句,「有的時候也是有用的。」。

  「怎麼有用呢?」安東尼好奇地問。

  「那種小說讓人有一個普遍的想法,那就是:警察是愚笨的。我們遇到一個外行人犯的罪案時,譬如說人命案,那就實在有用了。」

  安東尼默默地對他瞧了幾分鐘,戰鬥很安靜地坐在那裡,偶而眨眨眼,他那安靜的方面孔什麼表情都沒有。不久他站起身來。

  「現在去睡覺是沒有什麼好處的。」他說。「等爵爺一起床,我就要同他講幾句話,現在任何一個人要想離開大廈都可以走。同時,爵爺如果能非正式地邀請他的客人留下來,我就非常感謝他。先生,你要是不反對的話,你要接受他的邀請,瑞福太太也要這樣。

  「你找到那把手槍了嗎?」安東尼突然問。

  「你是指打死邁可親王的那把手槍嗎?沒有,我還沒找到。不過,那一定在大廈裡面,或者大廈周圍的地方。凱德先生,我由你這裡得到一個啟示,我曾派幾個人去到樹上找找。假若我能拿到那把手槍,我問這案子就有些進展了。那個東西,還有那一束信。你說其中有一封信上面有『煙囪大廈」的信頭嗎?那一定是最後寫的一封,在那封信裡用密碼寫著找尋鑽石的指示。」

  「你對於殺死久塞普的事有什麼想法?」

  「我想他是一個慣竊;他是受到維克脫王的指使,或者是紅手黨人雇用的。如果維克脫王和紅手黨人聯手而為,我也不以為奇。那個組織有很多錢,很大的勢力,但是在智囊團方面不夠強。久塞普的任務是偷那個回憶錄——他們不可能知道是在你手中——順便提一提,那個偶合實在是很奇怪的。」

  「我知道。」安東尼說、「想到這個,就覺得這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久塞普反而得到的是那些信件,他起初很懊喪。後來看到那張信箋剪下來的片斷,便想到一個聰明的法子,自己利用它來勒索那位太太。當然啦,他根本沒想到那些信的真正重要的價值。紅手党的同志發現到他所做的事,以為他是有意欺騙他們,結果,決定將他處死,他們很喜歡處決叛徒。

  那種事有一個很特別的因素,似乎很投其所好。我不明白的就是那把刻有『維吉尼亞』的手槍。那樣的事需要太多的計謀,絕對不是紅手黨人能想得出的。他們照例喜歡四處張貼他們的紅手標記—一為了要使那些背叛他們的人望之喪膽。他們想不出這樣的詭計。我看仿佛維克脫王在這裡插了一手。可是,他的動機是什麼,我不知道,看樣子那似乎是故意想嫁罪于瑞福太太。而且,在表面上,那樣做似乎並無特殊的意義。」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