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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2

  「裡奇走過去了,她的頭髮又披了下來。」安·沙普蘭說道。她正彎腰面對花床,這時挺直了身子。「如果她沒法把頭髮夾住,我想不出她為什麼不把它剪掉。她的頭部輪廓很好,剪掉頭發會好看一點。」

  「你應該把這話告訴她。」亞當說。

  「我們還沒有這種交情。」安·沙普蘭接著又說:「你想這地方能維持下去嗎?」

  「這是一個非常令人懷疑的問題。」亞當說,「我算什麼人,怎麼能夠判斷呢?」

  「我想你能談得和別人一樣好。」安·沙普蘭說,「你知道,它可能維持下去。老公牛——女孩子們這麼叫她——已經達到了她的目的。一開頭就把學生家長弄得迷迷糊糊的。

  從開學以來過了多少時間了——才一個月?似乎有一年似的。我巴不得學期快點結束。」

  「如果學校辦下去你還會來嗎?」

  「不會,」安肯定地說,「的確不會。我已過膩了學校生活,過了這麼多年的學校生活,一輩子都夠受用了。不管怎樣,我生來不是—」個適宜于和一群婦女關在一起的人。而且,說實在的,我不喜歡謀殺。這種事在報紙上讀起來很有趣,或者作為一本好書。入睡之前看看。也是一種樂趣。但真人真事卻並不那麼有意思。」接著安若有所思地說:「我想,當學期結束離開這裡時,就和丹尼斯結婚安下家來。」

  「丹尼斯?」亞當說,「就是你向我提到過的那位吧?據我記憶所及,他的工作性質使得他常要到緬甸、馬來亞、新加坡、日本這些地方去。如果你跟他結婚,不一定就能安下家來吧?」

  安忽然笑了起來:「是的,結了婚不一定能安下家來。從物質、地理意義上說還不能。」

  「我想你能找到比丹尼斯更適合的人。」亞當說。

  「你在向我求婚嗎?」安問。

  「肯定不是。」亞當說,「你是一個有志氣的姑娘,你不會高興嫁給一個卑微的做散工的花匠。」

  「我剛才正在想,要不要嫁給刑事偵察處的人員。」安說。

  「我不是刑事偵察的人員。」亞當說。

  「不,當然不是,」安說,「讓我們保持談吐優雅。你不在刑事偵察處,謝斯塔沒有被綁架,花園裡的一切依然美妙可愛。不妨說,」——她朝四周看看,又接著說,「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什麼兩樣。」過了一會兒她說,「關於謝斯塔又在日內瓦露面或者不管怎麼個說法,我一點都不理解。她怎麼到那裡去的?你們這幫人一定非常疏忽,竟然會讓人把她帶出這個國家。」

  「我是守口如瓶的。」亞當說。

  「我想你不會知道其中最關鍵的問題。」安說。

  「我得承認。」亞當說,「我們要感謝赫爾克里·波洛先生,他已有了個好主意。」

  「什麼,那個把朱莉婭帶回學校並來看布爾斯特羅德小姐的可笑的小個子嗎?」

  「是的。他自稱是諮詢偵探。」亞當說。

  「我想他差不多是個過時的人物了。」安說。

  「我完全不瞭解他究竟想幹什麼。」亞當說,「他甚至去訪問過我的母親——要不就是他的一個朋友去過。」

  「你的母親?」安說,「為什麼?」

  「我不清楚。他似乎對母親們有一種病態的興趣。他還去看了詹尼弗的母親。」

  「他去看了裡奇的母親沒有?還有查迪的母親呢?」

  「據我所知,裡奇小姐沒有母親。」亞當說,「否則,毫無疑問,他也會去看她的。」

  「查德威克小姐有個母親在切爾特南,她告訴過我。」安說,「但我想她大概有八十多歲了。可憐的查德威克,她自己看上去也快八十了。現在她正走過來要跟我們談話。」

  亞當抬起頭來看了看。「是的。」他說,「在過去一個星期中她老多了。」

  「因為她真正愛這個學校。」安說,「學校就是她的整個生命。她不忍心看見它走下坡路。」

  查德威克比開學那天的確老了十歲。她的步伐已經失去那種輕快勁兒,她不再快活而忙碌地東奔西跑,現在她走到了他們跟前,步子有點遲緩。

  「請到布爾斯特羅德小姐那兒去一趟。」她對亞當說,「她要對你交代一點關於花園的事情。」

  「我得先把身上弄得乾淨點。」亞當說。他放下工具,朝花棚的方向走去。

  安和查德威克小姐一道朝教學大樓走去。

  「周圍靜悄悄的,是不是。」安朝四處看了看說道,「就像一個觀眾稀稀落落的劇院。」她似乎在思索著什麼,又接著說:「十分巧妙地讓人們保持一些距離在售票處前走過。使他們看上去像是觀眾。」

  「真可伯。」查德威克小姐說,「可怕!想到芳草地會落到這樣的地步真可怕。我腦子裡丟不開,晚上睡不著覺。一切都毀掉了。這許多年的心血,這許多年建立起來的真正美好的東西都毀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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