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鴿群中的貓 | 上頁 下頁
三九


  「哦,是的。媽媽似乎很愛幹這個工作。並不是由於這工作聽來確實叫我感到刺激。她從來不吹噓這個工作,也不談什麼給蓋世太保捉去呀,腳趾甲給拔掉呀,或者諸如此類的事情。我想她那時在瑞士工作——或者也許是在葡萄牙吧?」

  朱莉姬接著又表白說:「那老一套的戰爭故事,人們也真聽膩了;我大概也沒認真聽過。」

  「好吧,朱莉婭,謝謝你。就談到這兒吧。」

  「真有這樣的事!」朱莉婭走了以後布爾斯特羅德小姐說,「乘公共汽車到安納托利亞去2這孩子就是這麼說的。就像在說她母親乘上73路公共汽車到馬歇爾一斯內爾格羅夫服裝公司去似的。」

  2

  詹尼弗離開了網球場,心裡悶悶不樂,一邊走著一邊把網球拍揮得嗖嗖作響。今天上午,她發球雙誤的次數太多,使她感到沮喪。這當然不是因為用了這只球拍使她怎麼也發不出個好球,而是因為她近來似乎無法控制自己的發球。不過她的反手球的確有了進步,這是得益于斯普林傑的教練有方。斯普林傑如今死了,在許多方面都令人感到惋惜。

  詹尼弗把打網球看得很認真。這是她經常放在心上的一件事。

  「對不起——」

  詹尼弗抬頭一看,嚇了一跳。一個衣著講究的金髮女人,手裡提著一個長而扁的包裹,站在這條小路上離她幾英尺的地方。詹尼弗感到納悶,這女人剛才朝她迎面走來,她怎麼會沒看見,究竟是怎麼回事?她沒想到,這個女人可能先躲在一棵樹或者山杜鵑叢後面,現在剛從那兒跑出來。詹尼弗是不會想到這一層的。因為,一個女人為什麼要躲在山杜鵑叢後面,而後又突然從那兒跑出來呢?

  這個女人帶著點美國口音說:「請問你,我在哪兒能找到一位叫」——她把一張紙條看了一下——「詹尼弗·薩克利夫的姑娘?」

  詹尼弗感到驚異。

  「我就是詹尼弗·薩克利夫。」

  「啊;多有意思!這確實再巧也沒有了。在這麼大一所學校找一個學生,竟然一問就問著她本人。人家說這樣的事是不會有的。」

  「我想這種事有時也會有的。」詹尼弗說,她對此並不感興趣。

  「今天我來這兒要同幾個朋友一起吃午飯。」這個女人接下去說,「昨天我在一個雞尾酒會上偶然提起這件事,你的姨媽——或者也許是你的教母①?——我的記性真壞。她:

  把她的名字告訴了我,我也忘了。不管怎麼,反正她請我到這兒來一次,把一隻新的網球拍交給你。她說你一直在向她要一隻新的球拍。」

  詹尼弗頓時喜形於色。這似乎是個奇跡,完全是個奇跡。

  「那想必是我的教母坎貝爾夫人。我稱呼她吉納姨媽。

  不會是羅莎蒙德姨媽。她除了在聖誕節很吝嗇地給我十個先令外,什麼也不會給我。」

  「對了,我現在想起來了。是這個名字,坎貝爾。」

  她把包裹遞過去,詹尼弗急切地接過來。包裹包得很松。當球拍從包裹布下面露出來時,詹尼弗發出了一聲喜悅的驚歎。

  「哦!這球拍棒極了!」詹尼弗大聲讚歎地說。「真是一張好球拍,我一直在渴望一張新的球拍。沒有像樣的球拍你別想打出像樣的球來。」

  「是呀,我也這麼想。」

  「很感謝你把它帶來。」詹尼弗感激地說。

  「這的確一點也不麻煩。坦白地說,我倒是有點兒害燥。

  學校總是使我感到害燥。這麼多女孩子。哦,順便提一下,①孩子受基督教洗禮時。給孩子取名並代其父母擔保其宗教教育的人,男的為孩子的教父.女的為教母。——譯注。

  坎貝爾夫人要我把你的舊球拍帶回去。」

  她把詹尼弗丟在地上的球拍撿在手裡。

  「你的姨媽——不——你的教母說,她要拿去叫人把球拍線重換一下。這拍子確實需要換線了,不是嗎?」

  「我看並不很值得換。」詹尼弗不大在意地說。

  她仍在揮動和擺弄著她那新到手的寶貝,看它是不是順手。

  「可是多備一隻球拍總是有用的。」她的這位新朋友說。

  「哦,親愛的。」她瞥了一眼手錶,「我還以為早著呐。我得趕快奔回去才行。」

  「你有——你要不要雇一輛出租汽車?我可以打電話「不用了,謝謝你,親愛的。我的車子就停在學校大門旁邊。那兒寬敞,掉頭方便些。再見!見到你實在叫人高興。

  希望你喜歡這張球拍。」

  她真地沿著小路向校門奔跑過去。詹尼弗在她背後再次叫道:「非常非常感謝你:「接著她就得意洋洋地去找朱莉姬。

  「看:「她故意引人注目地揮舞著球拍。

  「喲!哪兒弄來的?」

  「我的教母叫人給送來的。吉納姨媽。她並不是我的姨媽,我是這麼稱呼她。她非常有錢。我想是媽媽告訴她的,說我老是在嘀咕我的球拍不好。這張球拍確實美極了,不是嗎?我一定得記住寫信去謝謝她。」

  「希望你能記住才好!」朱莉婭正經地說。

  「說得對,可你知道,一個人有時就是會把事情忘掉。哪怕是你真心實意要做的事情。」詹尼弗這時看到謝斯塔迎面走來。「看、謝斯塔,我有了一隻新的球拍。你看多麼好的球拍;」「這球拍想必是很貴的。」謝斯塔慎重地細看著球拍說,「但願我也能把網球打好。」

  「你總是讓自己撞在球上。」

  「我好像從不知道球要從哪兒來。」謝斯塔感到茫然地說,「我回國之前,一定要在倫敦定做幾條真正好看的球褲。

  或者做一件像美國冠軍魯思·艾倫穿的那種網球衫。我認為那球衫非常漂亮,也許我兩者都要。」她露出笑容,滿懷著喜悅和期望。

  「謝斯塔從來不想別的,就是講究穿。」朱莉姬同她的朋友一邊走著一邊輕蔑地說,「你看我們倆將來會這樣嗎?」

  「我想會的。」詹尼弗憂鬱地說,「這可真叫人討厭死了。」

  她們走進了體育館,現在警方已正式撤離了那兒。詹尼弗小心翼翼地把球拍用球拍夾子夾好。

  「你看多麼可愛!」她深情地撫摩著球拍說。

  「那張舊球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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