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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5

  凱爾西警督開始同教師進行個別談話,第一個是範西塔特小姐。凱爾西把她打量了一番,認為她是個端莊的女人。大約四十歲或四十多一點;高高的個子,勻稱的身材;灰白的頭髮梳理得雅致得體。在凱爾西看來,她既矜持又鎮靜。

  自若,頗感到自己是個有身份的人。凱爾西認為她有點像布爾斯特羅德小姐,完全是屬￿女教師這一類型的人。儘管如此,凱爾西感到,布爾斯特羅德小姐有著范西塔特小姐所不具備的特點。布爾斯特羅德小姐為人行事常有出人意表之處,而他並不感到範西塔特小姐會有什麼令人難以逆料之舉。

  問答循例進行。范西塔特小姐實際上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注意,什麼也沒聽到。斯普林傑小姐工作很出色。不錯,她態度是有點粗暴,但是,範西塔特小姐認為,她並沒有太過分之處。她的個性也許不十分引人喜愛,但這的確並非體育教師所必須具備的條件。其實學校裡還是以不聘用個性引人喜愛的教師為好。讓學生對教師一往情深是不行的。

  范西塔特小姐既然提供不出什麼重要的情況,就告退了。

  「沒有看見罪惡,沒有聽見罪惡,也沒想到罪惡。就像猴子似的。」警佐審西·邦德議論說,他是來協助凱爾西警督執行任務的。

  凱爾西露齒一笑。「這話大概不錯,油西。」他說。

  「女教師總是有點叫人掃興。」邦德警佐說,「我從小就害怕她們。我還記得有一個就像兇神惡煞似的,她盛氣淩人,裝腔作勢,你報本不知道她在教你什麼東西。」

  下一個出來的是艾琳·裡奇小姐。其醜無比是凱爾西對她的第一個反應。此後,凱爾西對她的印象有所改變,認為她不無動人之處。他開始了例行的提問,可是回答卻不大像他所料想的那樣合乎常例。關於斯普林傑小姐,艾琳·裡奇先是說,她既沒有聽到過也沒有留神過別人或斯普林傑本人曾說過什麼特別值得一提的事情,可是在這之後,她的回答卻非凱爾西始料所及。他曾問她:

  「就你所知,沒有人跟她有私仇嗎?」

  「哦,沒有。』艾琳·裡奇馬上回答說,「任何人都不可能跟她有私仇。你要知道,這也就是她的可悲之處,她不是一個叫人憎恨的人,我認為是這樣。」

  「你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裡奇小姐?」

  「我是說,她絕不是一個令人非要把她置之死地而後快的人。她所做的一切和所想的一切,都形之於色而不加掩飾。她惹人討厭,人們常跟她鬥嘴。但這算不了什麼。沒什麼了不起的事。我認為她肯定不是由於她本身的原因而遭殺害的,如果你懂得我的意思的話。」

  「我還是不大懂得你的意思,裡奇小姐。」

  「我的意思是說,如果有人搶劫銀行,她很可能就是挨槍殺的現金出納員,但那得是個當出納的,不該是格雷斯·斯普林傑。誰也不會把她愛得或恨得非把她殺掉不可。這一點她也許不用想也感覺得到。因此她就非常愛管閒事。你知道的,找人岔子呀,叫人按條規辦事呀,查明有誰在做不該做的事就去揭發呀。」

  「當探子?」凱爾西問。

  「不,也不真是探子。」艾琳·裡奇思考著說,「她並沒有穿著軟底球鞋或者類似的鞋子,跟著腳尖悄悄地四處窺探。

  可是如果發現她不理解的什麼事,她就堅決要查根究底。而且她就是查得出來。」

  「我明白了。」他停頓了一下,「你本人不很喜歡她,是不是,裡奇小姐?」

  「我認為我平親從不想到她。她不過是個體育教師而已。哦!說三道四的多麼叫人討厭!又是這個——又是那個!

  可是她卻把這看作是分內之事。並且由於幹得好而感到驕傲。她不是鬧著玩的。而當她發現某個學生可能網球打得很好,或者在某個體育項目上的確有才能,她卻不很感興趣。既不為之歡欣鼓舞,也不因此而洋洋得意。」

  凱爾西姆奇地看著她。他想,這個年輕女人真怪。

  「你對大多數事物似乎都有自己的看法,裡奇小姐。」他說。

  「是的,我想我是這樣。」

  「你在芳草地有多久了?」

  「只不過一年半多一點。」

  「以前從未有過什麼麻煩嗎?」

  「在芳草地?」她吃驚地說。

  「是的。」

  「哦,沒有。在這學期以前一切都很好。」

  凱爾西驟然問道:

  「這學期怎麼啦?你不是指兇殺這件事,對不對?你是指別的事情——」

  「我不是——」她停了一下,「對,也許我是這個意思——但這一切都只是隱隱約約地感到一點。」

  「說下去」「布爾斯特羅德小姐近來不大高興,」艾琳慢騰騰地說。

  「這是一件事。你是不會知道的。我想甚至於誰也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可是我注意到了。而且感到不高興的不止她一個人。但這並不是你所想知道的,對不對?這不過是人們的感覺而已,就是在你腦子一時轉不過來,對一件事想得太多而產生的那種感覺。你的意思是,就在這一學期,有沒有看來是反常的事情;你是這個意思,對不對?」

  「對。」凱爾西說,他好奇地瞅著她,「你說得對。那麼,有些什麼情況呢?」

  「我看這兒是有反常的情況,」艾琳·裡奇緩緩地說。

  「我們中間好像有個人同我們總是格格不入。」她朝他看看,笑了一笑,幾乎笑出聲來,接著說,「像是一隻混入鴿群的貓,就是這種感覺。我們是鴿子,全都是,這只貓就在我們中間,可是我們就是看不見它。」

  「這太玄了,裡奇小姐。」

  「對,可不是?聽起來傻得很。我自己也覺得。我想我真正的意思是說,有樣東西,有樣小東西,我是注意到了,可是我不知道我注意到的究竟是什麼。」

  「是不是關於某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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