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懸崖山莊奇案 | 上頁 下頁
四一


  到了倫敦之後,第一步,我們先去拜訪已故塞頓上尉的律師,帕吉特和惠特菲爾德律師事務所的惠特菲爾德。

  波洛同他有約在先,因此雖然六點已過,我們還是很快見到了事務所的負責人惠特菲爾德先生。

  像一切高級律師一樣,他是個溫文爾雅的人。一眼之後就能叫人十年不忘。他面前放著兩封信,一封來自警察局,另一封來自蘇格蘭場某高級長官。

  「塞頓的婚約非同尋常,呃,波洛先生?」他邊說邊用一方綢絹揉拭他的眼鏡。

  「是啊,惠特菲爾德先生。但這個兇殺案也是非同尋常的——並且我有幸能這樣說,非同尋常之至!」

  「對,對。不過這次兇殺跟我已故主顧的遺產想必是涇渭無涉的吧。呃?」

  「我不這麼認為。」

  「啊,你持異議!瞧,在這種情況下——我得承認亨利爵士在他的信裡表示他對此案十分重視——我將,呃,十分樂意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為您效勞。」

  「你是塞頓上尉的法律顧問?」

  「是整個塞頓家族的法律顧問,我親愛的先生。我們作為他們家的法律顧問——我指的是敝事務所——已有近百年之久了。」

  「而現在完美告終。已故馬修·塞頓爵士有個遺囑?」

  「榮幸得很,是我們替他起草的。」

  「他怎樣分配他的財產呢?」

  「有幾項遺囑,如,有一筆款子贈給了自然歷史博物館。但他那龐大的財產——可以說是巨萬家私——當中的絕大部分留給了邁克爾·塞頓上尉。老塞頓沒有其他近親了。」

  「巨萬家私,你剛才說?」

  「故世的馬修爵士是英國第二位大財主,」惠特菲爾德先生不動聲色地說。

  「聽說他有些怪癖?」

  惠特菲爾德先生嚴厲地看著他。

  「波洛先生,一個百萬富翁是可以別具情趣的,否則便不孚眾望了。」

  碰了這個釘子波洛毫無慍色。他接著又提出另外一個問題。

  「他的死是出人意外的,我想?」

  「十分意外,誰也沒料到。馬修爵士年事雖高,身體卻一向結實,不料得了癌症。等到發現的時候已經擴展到致命的地步了。於是立即動手術。但像一般常有的情況一樣,手術是出色的,病人卻還是死了。」

  「財產就傳給了塞頓上尉。」

  「正是如此。」

  「我想,塞頓上尉起飛探險之前也曾立過一個遺囑?」

  「是啊——如果你把它稱為遺囑的話。」惠特菲爾德極其不以為然地說。

  「合法嗎?」

  「完全合法。立遺囑人的意圖簡單明瞭,而且有無可挑剔的見證。啊,是的,完全合法。」

  「那麼你不贊成他的遺囑?」

  「我親愛的先生,我們有什麼贊成不贊成的!」

  對於遺囑的格式我時常納悶。我立過一份遺囑。可是當我的律師事務所把照我意願寫成的遺囑正文拿給我簽字的時候,我著實被那文件的冗長累贅嚇了一跳。

  「事實是,」惠特菲爾德先生說,「塞頓上尉在當時並沒有什麼財產可以遺留,他一切都依靠叔叔。所以我想他當時根本就沒把立遺囑當回事兒。」

  我覺得這個想法很有道理。

  波洛問:「遺囑的內容呢?」

  「他把他死時已經和應當擁有的一切東西統統留給了他的未婚妻瑪格黛勒·巴克利小姐,還指定我做遺囑執行人。」

  「這麼說來,巴克利小姐是他的繼承人了?」

  「當然。」

  「如果巴克利小姐星期一也死了呢?」

  「只要她是在塞頓上尉之後死的,這筆財產就將屬￿她在自己的遺囑中指定的那個繼承人。要是她未立遺囑,就屬￿她最近的親屬。」

  說到這裡,惠特菲爾德先生停了停。然後又補充說:

  「在這種情形下,我要說一句,遺產繼承稅將會大得驚人,大得驚人!死亡接踵而來,財產三易其主,」他搖搖頭,「這一連付出的三筆繼承稅可實在是一筆鉅款哩!」

  「總還會有所倖存的吧?」波洛囁嚅著說。

  「我親愛的先生,我已經告訴你,馬修爵士是英國第二位大財主。」

  波洛站起身來。

  「謝謝你,惠特菲爾德先生,非常感謝你提供了如此寶貴的情況。」

  「高興為你效勞。我可以告訴你,我將開始同巴克利小姐聯繫。真的,我相信我們的信業已發出。我隨時準備在我力所能及的任何方面為她效勞。」

  「她年幼無知,」波洛說,「正需要行家給予法律上的指點。」

  「我怕要有一場財產上的逐鹿了。」惠特菲爾德搖搖頭說。

  「已經開場啦,」波洛歎了口氣,「再見,先生。」

  「再見,波洛先生。很高興能對你有所幫助。你的大名——呃,是有聲譽的。」

  他說這話的口氣就像一經他認可,波洛便將名垂青史,永垂不朽似的。

  出了事務所,我說:

  「跟你的設想完全相符,波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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