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懸崖山莊奇案 | 上頁 下頁
一九


  「哦,馬吉來了。馬吉,他們就是要在那個看不見的兇手的魔爪下保護我的偵探。把他們帶到客廳去讓他們把這一切都講給你聽吧。」

  我們跟馬吉·巴克利小姐握了手,然後她就按照尼克所吩咐的,把我們領進了客廳。這時候我對她有了好感。

  我想也許是她嫺靜的外表吸引了我。她是個文靜的姑娘。用老眼光看,會覺得她是個入畫的人。她一點都不時髦,穿一件樸素陳舊的黑色禮服,臉上透出純潔的光輝。那雙藍眼睛透著一點稚氣,說起話來嗓音圓潤婉轉。

  「尼克把那些嚇人的事情告訴我了,」她說,「她肯定是在捕風捉影吧?誰會想去傷害尼克?在這個世界上她不會有任何仇敵的。」

  從她說話的聲調裡聽得出她對此事表示極大的懷疑。從她的眼光裡看得出她對波洛並不那麼奉承恭維。我深知馬吉·巴克利那樣的姑娘對一個外國人素來抱有成見。

  「儘管你說得頗有道理,巴克利小姐,我還是要對你說,這一切都是真的。」波洛心平氣和地說。

  她沒說什麼,卻仍然滿臉狐疑的神氣。後來她說:

  「今晚尼克像是中了邪似的,我不知道她是怎麼搞的,神氣瘋狂得很。」

  中了邪!這個說法使我哆嗦了一下。她的語氣也叫我大為不安。

  「你是蘇格蘭人嗎,巴克利小姐?」我忽然問道。

  「我母親是蘇格蘭人。」她說著打量了我一眼。我注意到她的眼光比剛才看波洛要溫和多了。我覺得在這方面我占了波洛的上風。

  「你表妹很有勇氣,」我說,「她決心像往常一樣行事。」

  「也只能這樣了,對嗎?」馬吉說,「大肆渲染自我感覺是無濟於事的,只能叫旁人跟著難受。」停了停,她又柔聲說,「我喜歡尼克,她對我一直很好。」

  這時弗雷德裡卡·賴斯飄然而至,我們也就沒能再說什麼了。她穿一件畫像裡的聖母常穿的藍色禮服,看起來羸弱無力,後面跟著拉紮勒斯。接著,尼克也旋轉著跳了進來。她穿一件黑色禮服,肩上圍著一條舊的中國披肩,顏色鮮紅,十分醒目。

  「好哇,諸位,」她說,「來點雞尾酒怎樣?」

  我們就喝起酒來。拉紮勒斯向尼克舉起酒杯說道:

  「這的確是一條少見的圍巾,尼克。是舊的嗎?」

  「是的。是我祖父的祖公的叔公蒂莫西出門旅行帶回來的。」

  「美得很——古色古香的美。你找不到能跟它相配的東西。」

  「它很暖和,」尼克說,「在看焰火的時候是很有用的。而且這種顏色叫人快活。我不喜歡黑顏色。」

  「不錯,」弗雷德裡卡說,「尼克,以前我從來沒有看見過你穿黑衣服。咦,為什麼現在你穿起黑顏色的衣服來了?」

  「哦,我不知道為什麼,」那姑娘負氣地走到一旁。我看見她的雙唇霎時像被螫了一下似的扭歪了。「一個人做的事情並不是都能說得出理由的。」

  我們進去吃晚飯。這裡有了一個帶點神秘味兒的男僕——我猜是為了這次請客而臨時雇用的。晚飯的食物普普通通,但香檳酒卻是上等的名牌貨。

  「喬治還沒來,」尼克說,「昨晚他得趕回普利茅斯真叫人掃興。我希望他今天晚上會趕來,至少能趕上舞會。我給馬吉找了個男舞伴。如果說風情味兒不夠足,外表總還看得過去的。」

  窗外隱約傳來一陣馬達喧囂聲。

  「嗨,這些該死的賽艇,」拉紮勒斯說,「簡直討厭透頂!」

  「那可不是賽艇,」尼克說,「是一架水上飛機。」

  「我想你說得不錯。」

  「當然不會錯的,從聲音裡聽得出來。」

  「你什麼時候去買一隻這種大飛蛾,尼克?」

  「等我發了財吧。」尼克大笑起來。

  「那時候,我想,你會飛到澳大利亞去,就像那個姑娘一樣,她叫什麼名字來著?」

  「我要學她……」

  「我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賴斯太太用困倦的聲音說,「多堅強啊,簡直難以想像——一個女孩子獨自開一架飛機飛越太平洋!」

  「我為所有這些勇敢的飛行員唱讚歌,」拉紮勒斯說,「如果邁克爾·塞頓在他的環球飛行中獲得成功,馬上就會成為當今的英雄。可惜他開著飛機進了墳墓。像他這樣的孤膽英雄英國是損失不起的。」

  「他可能還活著。」尼克說。

  「不會的,連千分之一的希望都不存在了,可憐的瘋塞頓!」

  「他們老是叫他瘋塞頓,是嗎?」弗雷德裡卡問。

  拉紮勒斯點點頭,說:

  「他出身於一個相當瘋狂的家庭。他的叔叔馬修·塞頓爵士是個瘋狂到極點的人,一個星期之前死了。」

  「就是那個創辦了許多鳥類禁獵地的百萬富翁嗎?」弗雷德裡卡問。

  「是的。他憎惡女人。我猜他以前大概上過女人的當,於是他一心一意愛上了各種各樣的鳥兒。他曾經買下沿海一些島嶼並把它們變成了鳥類的天堂。也許這就是他的自我安慰和對女人的報復。」

  「你們為什麼一口咬定說邁克爾·塞頓死了?」尼克對這件事鍥而不捨,「我不懂為什麼要放棄希望!」

  「哦,你認識他,對嗎?」拉紮勒斯說,「這我倒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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