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懸崖山莊奇案 | 上頁 下頁 | |
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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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不用我來講了,」我冷冷地說,「你自己全說了出來。」 「哦,當然,一個人總還是謙虛點好。讚歌應當讓別人來唱才有意思。」 「一個人養了條狗就應當讓狗去叫而不要自己叫個不停。」尼克譏諷地表示同意,「那麼誰是狗的角色呢?大概是華生醫生(譯注:柯南道爾筆下大偵探家福爾摩斯的助手)吧?」 「我的名字叫黑斯廷斯。」我板著臉說。 「一〇六六年那次戰役就叫黑斯廷斯之戰,」尼克說,「誰說我不學無術?不過今天的事兒太叫人費解了。你認為真的有人要殺我嗎?這倒叫人不可思議,不過這種事不會真的發生,那只有小說書裡才有。我覺得波洛先生活像一個發明了一種新手術的外科醫生,急於一試,或者像個發現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疾病而希望大家一患為快的內科大夫。」 「簡直不像話,」波洛大聲說,「你嚴肅些好不好?現時你們這些年輕人把什麼都當成兒戲,但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小姐。如果你頭上被精巧地鑿了個小洞,變成一具美麗可愛的屍體躺在旅館花園裡的話,你可就笑不起來了。呃?」 尼克說:「但說真的,波洛先生,你對我真好,不過這些事情都只能是些偶然發生的意外事故。」 「你像魔鬼一樣頑固不化!」 「這正是我名字的來由。我祖父老是說他把靈魂賣給了魔鬼,人們都叫他老尼克。他是個糟老頭子,但很滑稽。我崇拜他,跟著他到處跑,因此他們叫他老尼克,叫我小尼克。我的真名是瑪格黛勒。」 「這是個少見的名字。」 「是的。但我們姓巴克利的有好幾個人叫瑪格黛勒。喏,那裡就有一個。」她朝牆上許多畫像中的一幅點了點頭。 「哦,」波洛對那些畫像瞟了一眼,又看著壁爐架上方的一幅問道:「那是不是你祖父,小姐?」 「是的。這幅畫很引人注目,對吧?吉姆·拉紮勒斯要買它,可我不賣。我很愛老尼克。」 波洛沉默了片刻之後很認真地說: 「言歸正傳。聽著,小姐。我求你嚴肅些。你正處於危險之中。今天有人用毛瑟手槍向你射擊——」 「毛瑟手槍?」她吃了一驚。 「是的。怎麼?你知道什麼人有毛瑟手槍嗎?」 她笑了。 「我自己就有一枝。」 「你有?」 「是的。是我爸爸的。他把它從戰場上帶回來以後隨處亂扔。前幾天我看見它在那只抽屜裡。」 她指了指一張老式寫字臺,接著好像想起什麼似的走過去拉開抽屜。她顯得迷茫困惑,連聲音也變了: 「咦,它——不見了。」 第三章 偶然事故 從這一瞬間起,氣氛就不同了。這以前,波洛和這姑娘總談不到一塊。他們年齡相差太遠,他的名氣和聲望對她絲毫不起作用——她這一代人只知道眼下正在當權的顯赫人物。她拿他鄭重其事的警告盡情取樂。對她來說,他只不過是個腦子裡裝滿了戲劇性怪念頭的滑稽的外國老頭。 這使波洛十分難堪,主要是傷了他的自尊心。他一向堅信不疑地認定自己的鼎鼎大名在全世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這裡竟有一位女郎對之一無所聞。我私下慶倖,覺得這盆冷水潑得大快人心,不過對眼下發生的事可就談不上有任何助益了。 手槍的失蹤使整個局面立刻改觀。尼克不再把這一切當成引人入勝的笑話,可她仍然不覺得手槍的失蹤有什麼大不了的。對什麼都滿不在乎正是她的性格。不過從她的舉止上看得出來她畢竟有了心事。 她過來坐在一張椅子的扶手上,沉思地蹙起了眉頭,說:「真是怪事。」 波洛向我轉過頭來。 「你可記得,黑斯廷斯,在離開旅館時我說過我有了一個想法?現在看來我那個沒有說出來的想法是正確的。我們來設想一下:小姐被打中了躺在旅館的花園裡。她在短時間內不會被發現,因為那裡很冷僻。而在她手邊——有一枝她自己的手槍(毫無疑問那位尊敬的埃倫太太會認出它來)。於是這件不幸的事就會被很自然地看成是由於焦慮、擔憂或失眠而自殺。」 尼克不自在地動了動。 「這是真的。我煩得要命,人人都說我看起來很緊張,神經過敏。是啊——他們都這麼說……」 「於是自殺了。手槍上除了小姐的指紋外沒別人的指紋——是啊,一切就是那樣簡單明白,使人信服。」 「真好玩!」尼克說。但我很高興地看出來,其實她並不覺得怎麼好玩。 波洛沒有理會她說話的口氣,接著說道: 「是嗎?但你總該明白,小姐,這種好玩事兒決不能再來一次了。失敗了四次,可第五次卻也許會成功!」 「準備好棺材吧。」尼克喃喃地說。 「不過有我們在這兒,我和我的朋友。我們有法子使你轉危為安。」 我很感激他說「我們」,而不是「我」。波洛有時根本不理會我的存在。 「是的,」我說,「別害怕,巴克利小姐,我們會保護你的。」 「你們真是太關心我了,」尼克說,「不過我總覺得這一切完全不能解釋。太叫人、太叫人毛骨悚然了。」 她仍然裝出無所謂的樣子,眼裡卻流露出憂慮。 「現在我們要做的第一件事,」波洛說,「是把情況瞭解一下。」 他坐下來,溫存友好地對她笑了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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