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萬聖節前夜的謀殺案 | 上頁 下頁
二〇


  「我敢打包票您不會是在白白浪費我的時間。對啦,惠特克小姐,簡要地跟我說說吧。」

  「那天晚上一切都按計劃進行。最後一項活動實質上是聖誕節遊戲,而不是在萬聖節前夜玩的。火中取栗,即點燃一盤葡萄乾,上面澆了白蘭地,大家圍在一旁從火中取出葡萄乾——驚呼聲、笑聲不絕於耳。葡萄乾熊熊燃燒,大家歡呼著。不一會兒,屋裡就變得很熱。我走了出去,站在大廳裡。正在這時我看見德雷克夫人從廁所出來站在二樓樓梯上。她端著一大瓶秋天的紅葉以及花朵。她在樓梯拐角處停了一會兒才下來。她越過樓梯向下看。不是朝我這邊。她是在看大廳的另一端,那裡有門通向書房,在通往餐廳的門的正對面。

  她眼睛盯著那邊看看,停了一會兒才下褸。她用手輕輕地轉動著花瓶的角度,似乎很沉、很費勁,我猜一定是裝滿了水。她仔細地調整了一下花瓶的位置好一手端穩,另一隻手則扶著樓梯的拐彎下來。她在那裡站了一會,眼睛仍舊不看手裡的花瓶,而是盯著大廳裡。她突然動了一下——我想一定是吃了一驚——對,肯定是讓什麼嚇了一大跳,嚇得手一哆嗦花瓶掉到地上去了,水濺了她一身。花瓶滾落到樓下的大廳裡摔得粉碎,弄得滿地都是。」

  「我明白了,」波洛說。他注視著她,沉默了片刻。他注意到,她的雙眼十分機警,顯得十分睿智,似乎在詢問對她的話是否應該發表一點意見。

  「您覺得發生了什麼事會使她嚇著了呢?」

  「後來回憶起來時,我覺得她看見了什麼。」

  「您覺得她是看見了什麼,」波洛重複著她的話,「會是什麼呢?」

  「我說過她的眼睛是在看著書房的門。我猜測她是不是有可能看見門開了,或者門把手轉動了一下,或者實際上她看見的還不止這些。也許是看見誰開了門打算出來。她興許是看見了一個相當出乎意料的人。」

  「您也朝那邊看了嗎?」

  「沒有。我只是向上盯著樓梯上的德雷克夫人。」

  「您確實覺得是看見了什麼才使她嚇了一跳嗎?」

  「對。也許是只看見門開了。一個人,一個不知怎麼混進院子的人從門裡進去了。就在一瞬間使她攥緊花瓶的手一哆嗦。裝著水和花的沉重的花瓶一下子就跌落下去啦。」

  「您看見有誰從門裡出來嗎?」

  「沒有。我沒有朝那邊看。我覺得沒有人真的從門裡出來走進大廳,倒有可能是又縮回書房去啦。」

  「接下來德雷克夫人幹什麼啦?」

  「她惱怒地尖叫了一聲,下了樓梯對我說:『看我都幹了些什麼!弄得一團糟!』她把幾塊碎片踢到一邊。我幫著她掃成一堆,堆在牆角裡。當時不可能徹底清掃。孩子們開始從玩火中取栗的屋裡跑出來。我取了塊擦玻璃的布隨便給她擦了擦身上的水,很快晚會就結束啦。」

  「德雷克夫人沒有解釋一下她是嚇著啦,也沒說起是什麼使她大驚失色嗎?」

  「沒有。隻字未提。」

  「而您覺得她的確嚇著啦。」

  「波洛先生,您是否覺得這只不過是完全不重要的小事,我卻太小題大作啦?」

  「不。」波洛回答道,「我壓根兒沒這麼想過。我只見過德雷克夫人一面。」他若有所思地接著說,「是在我跟我的朋友奧列弗夫人一道去拜訪她的時候——也就是,在察看作案現場的時候。在這短短的一次會面中。我觀察了一下,她似乎不是一個很容易被嚇著的女人。您同意我的觀點嗎?」

  「一點不假。這就是我為什麼一直納悶的原因。」

  「當時您也沒有問一句嗎?」

  「我也根本沒有理由這麼做呀。要是您在某家作客,女主人不幸摔碎了她最好的一隻玻璃花瓶,作為客人,您要是問,你怎麼搞的弄成這樣啦,似乎也不太禮貌吧?我敢肯定要是說她笨拙她一定會大發雷霆。」

  「您剛說過,隨後晚會就結束啦。孩子們跟著母親或朋友們紛紛告辭,單單不見了喬伊斯。這時我們知道喬伊斯死在了書房裡。有沒有可能出現這種情況。一個人正想從書房裡出來,就聽見了大廳裡的聲音,他重新關好書房門,後來趁人們在大廳裡告別、穿大衣等的時候偷偷溜走了?惠特克小姐,我想直到找到屍體您才有時間回憶剛才的一幕吧?」

  「是的,」惠特克小姐站起身來,「恐怕只能告訴您這些了,甚至連這些也無關緊要。」

  「不,很值得注意。凡是值得注意的都值得銘記在心,順便我還想問您一個問題。實際上是兩個問題。」

  伊麗莎白·惠特克重新落座。「說吧,」她回答道,「想問就問吧。」

  「您清楚地記得各個遊戲的先後順序嗎?」

  「應該是的。」伊麗莎白·惠特克回憶了片刻,「首先是笤帚比賽——裝飾過的笤帚,有三四個不同的小獎品。接下來有氣球比賽,就是用手或用球拍打著玩。鬧著玩讓孩子們活躍起來。後來女孩子進了一間小屋玩照鏡子遊戲,她們手執一面小鏡子,男孩子的臉反映到鏡子上。」

  「這是怎麼弄的呢?」

  「哦,簡單極了。門櫥拆了。不同的臉往裡面看,反映到姑娘們的鏡子中自然也不同。」

  「姑娘們知道在鏡子裡看見的是誰嗎?」

  「我猜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男孩子們事先化了妝,再加上一些道具,比如說帶上面具、假髮、絡腮鬍子,還有大鬍子,再加上油彩效果,很有意思。

  大多數男孩子女孩們早已認識,也許還來了一兩個不認識的。反正她們高興地格格直笑。」惠特克小姐說著,顯得有些輕蔑,「後來有障礙賽跑,接著把一個杯子裝滿麵粉壓緊,反扣過來,在頂上放一枚六便士的硬幣,每個人切下一片粉糕。粉糕若是全都垮了,這個人就被淘汰出比賽,別的人繼續進行,直至最後一個人得到這枚硬幣。再往後就是跳舞、吃飯。最後的高潮是玩火中取栗的遊戲。」

  「您最後見到喬伊斯是在什麼時候?」

  「我不知道,」伊麗莎白·惠特克答道,「我跟她不太熟,她不在我班上。她不是一個很有趣的孩子,因此我沒太留心她。不過我記得她切了粉糕,她太笨了,一下子就被淘汰啦。看來那時她至少還活著——但那還早呢。」

  「您沒看見她跟誰一道進書房嗎?」

  「當然沒有。要是我看見了早就會告訴您的。我肯定知道那至少是很重要的。」

  「那好,」波洛說,「第二個問題。也可以說是一系列問題。您在這所學校呆了多久啦?」

  「到秋天就滿六年啦。」

  「您教——?」

  「數學和拉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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