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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特小屋的秘密(4)


  雖然滿懷疑慮,我還是照辦了。附近村子上的交通工具非常有限,只有兩部老掉牙的福特牌汽車,還有兩輛出租的馬車。在兇殺案發生的當天,這幾輛車都沒有用過。我們詢問哈弗林夫人的時候,她解釋說她給過這個女人足夠的錢,讓她到德比郡去,那些錢足夠雇一輛汽車或者馬車把她送到亨特小屋。通常,車站還有一輛福特車隨時備用,但是車站上沒有人注意到那天是否來過一個長著黑鬍子或者是其他什麼樣子的陌生人。在案發的那個傍晚,所有的事實都似乎可以表明那個兇手是坐一輛汽車來到現場的,那車就等在附近,以協助他事後逃跑。而且,還是同一輛車將那個神秘的看門人帶走了。我還必須提一下,在倫敦的勞務經辦處的調查表明波洛的判斷完全正確,在他們的登記本上根本就沒有叫米德爾頓的這個女人。他們收到哈弗林夫人要求替她物色一個看門人的申請之後,給她選派過各種各樣的候選人。當她給她們送來代理雇金時,她並沒有提她選中的是哪一個女人。

  我有些垂頭喪氣地回到了倫敦,看見波洛穿著一件花裡胡哨的絲綢睡衣,正坐在壁爐旁的搖椅裡。他很親熱地向我表示問候。

  「我親愛的朋友,黑斯廷斯!我見到你是多麼高興啊,我確實非常想念你!你這幾天很開心嗎,你是不是一直跟著賈普那傢伙跑前跑後,你調查盤問得是否心滿意足了呢?」

  「波洛,」我喊到,「整個案情疑點重重,怎麼也解不開這個謎!」

  「我們不能被它表面的迷霧蒙住我們的眼睛,這倒是真的。」

  「確實不能。不過,這是個很難撬開的硬果殼。」

  「嗅,不管它多麼難辦,我尤其擅長對付棘手的難題!我是個名符其實的、專啃硬果殼的小松鼠!難辦不難辦都難不倒我,我知道得很清楚是誰殺了哈林頓」「你知道了?你怎麼弄清楚的?」「你們對我的電報所作的富於啟示性的答覆為我提供了事實真象。聽著,黑斯廷斯,讓我們檢查一遍事實,把它理出一個頭緒來,哈林頓·佩斯先生是一位擁有一大筆財富的人,他的死無疑會將這些財產遺留給他的外甥,這是第一點。大家都知道他的外甥負債累累,難以度日,此其二。大家又都知道他是一個——我們該如何稱呼一個對自己道德約束相當鬆懈的人呢?此其三。」「可是,已經證實羅傑·哈弗林當天晚上乘火車去了倫敦。」「千真萬確——所以,因為哈弗林先生在六點一刻離開了村莊,還因為佩斯先生不可能在他離開之前遇害,不然的話,在檢查屍體的時候,大夫就會查明犯罪的時間。由此,我們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得出結論,那就是哈弗林先生並沒有開槍打死他的舅舅。但是,要記住,黑斯廷斯,還有一個人,那就是哈弗林夫人。」「這不可能!當槍聲響的時候,看門人和她在一起。」「啊,是的,那個看門人。但是她失蹤了。」「她會被找到的。」「我不這樣認為。關於那個看門人,有些地方非常讓人費解,你認為不是這樣嗎,黑斯廷斯?當時,我立刻就有這種印象。」

  「我想,她扮演了看門人的角色。然後,在適當的時候跑出來了。」

  「她的角色是什麼?」

  「噢,假如說吧,由她供認出她的同謀,那位黑鬍子的男人。」

  「嗅,不,那不是她的角色!她的角色正是剛才你所提到的,她只提供哈弗林夫人在開槍的一瞬間不在犯罪現場的證據,而且沒有人再能夠找到她,我親愛的朋友,因為她根本不存在!『根本就沒有這麼一個人』,正如貴國那位偉大的莎士比亞曾經說過的那樣」

  「那是狄更斯說的話。」我替他做了糾正,難以抑制地覺得好笑,「可是,你的意思究竟是什麼,波洛?」

  「我的意思是說佐伊·哈弗林在結婚前是一位女演員,你和賈普只在昏暗的客廳裡看到過那位看門人,她身影模糊,中等年紀,穿著黑衣服,說話聲音很輕,聽上去模糊不清。結果的事實是,你,還有賈普,還有看門人叫來的那些當地警察,誰也沒有見過米德爾頓和她的女主人同時同地出現在同一場合過。對那個聰明透頂,膽大妄為的女人來說,這簡直是易如反掌的遊戲。在去叫她女主人的過程中,她跑上樓去,套上一件鮮豔的長裙,拉掉灰白的假髮,散開黑色卷髮再戴上一頂帽子,然後,再塗上一點兒口紅,那位聰明活潑,發出銀鈴般聲音的佐伊·哈弗林就走下樓來了。沒有人會特別注意那個看門人。他們為什麼會這樣呢?因為看門人與這樁案子毫無關係,而哈弗林夫人呢,卻因此有了自己不在犯罪現場的證據」

  「可是,在伊靈城發現的那支左輪手槍怎麼解釋,哈弗林夫人總不可能把它放在那裡吧?」

  「當然不是她幹的,那是羅傑·哈弗林幹的——但是,在他們的角色分配上卻有一個失誤,這使我得出了正確的結論。用在犯罪現場找到的手槍製造謀殺的人,應該立刻把它扔掉,他是不會帶著它到倫敦去的,絕對不會。那樣做的動機很明顯,罪犯希望把警察的注意力從德比郡轉移到一個很遠的地方。他們急於把警察儘快從亨特小屋周圍一帶引開。當然了,經過鑒定,已經發現的那支左輪手槍不是佩斯先生遇害的兇器。羅傑·哈弗林去掉了其中的一顆子彈,把它帶到了倫敦,直接去了他的俱樂部,以此表明他不在犯罪現場。然後,他急忙趕到伊靈,把裝著手槍的那個紙袋放在後來發現它的那個地方,然後返身進城,整個過程只需要二十分鐘,那個風姿綽約的女人,即他的妻子,在晚飯後,一聲不響地向佩斯先生開了槍——你還記得吧,他是從背後被擊中的。這是又一點幹得很漂亮的地方!然後,她又重新給那支左輪手槍上了子彈,將它放回原處。後來就開始了她精心編導的小把戲」

  「真的令人難以置信。」我被波洛的敘述深深地吸引住了,「不過——-」

  「不過,這就是事實。我的朋友,事實的確如此。不過,要使這一對寶貝受到正義的審判,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賈普必須竭盡他的職責——我已經寫信向他說明了所有的情況,不過——我還是很擔心呀,黑斯廷斯,我們也許不得不隨他們去聽從命運的安排。啊,所有仁慈的眾神哪!」

  「邪惡之樹總是枝繁葉茂。」我提醒他。

  「不過,那要付出很高的代價,黑斯廷斯,那總是要付出很高的代價的,我堅信不疑!」

  波洛的預言得到了證實,賈普雖然被他推理的事實說服了,可是卻不能找到足夠的證據來對他們提出指控。佩斯先生的巨額遺產被轉交到了謀害他的兩個人手裡。然而,復仇女神並沒有永遠垂青他們。後來,當我在報紙上讀到羅傑·哈弗林夫婦在飛往巴黎的途中,因飛機失事而遇難身亡的消息時,我知道正義終歸會得到伸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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