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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色瓷罐的秘密(2)


  顯然,她不相信傑克所說的話,這使得傑克對自己的疑惑更大了。他轉過身去。

  「很不好意思,」他說道,「那可能是從樹林上面傳過來的。」

  戴好了帽子,他往後退了出去。走出去的時候,他又回過頭來瞄了一眼,他看到那個姑娘繼續平靜地幹她的除草工作。

  好一段時間,他都在樹林子裡遊蕩,但是,他沒有找到任何跡象可以表明發生過什麼不正常的事情。然而,他還是像剛才那樣肯定,自己聽到的叫聲一定是真的。最後,他放棄了尋找,趕緊回家,匆匆吞下早飯,像平常那樣,他正好趕上了八點四十六分的火車。坐在火車上,他突然萌發了一點良心,他是否應該馬上向警察局報告他今天早上聽到的呼喊聲呢?但是他沒有這樣做,完全是因為那個紫羅蘭般的姑娘對他不信任。很顯然,她懷疑他神經錯亂了——警察也會這樣認為的。但他可以絕對地肯定,他真的聽到救命的叫聲了。

  可現在,他已經不像剛才那樣肯定了——很自然,誰能肯定自己可以捉住一個迷失的感覺。是不是遠處的鳥叫聲,被他錯聽成了很相似的女人聲音了。

  但是,他生氣地拒絕了這樣的想法。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而且,他聽到了。他記得在聽到尖叫聲之前,他還看了一眼手錶。最可能的時間是在七點二十五分,他聽到了那聲尖叫。對於警察來說,這可能是一個有用的證據——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麼事情的話。

  那天晚上,回到家以後,他著急地把當天的晚報測覽了一遍,希望能從上面看到有什麼犯罪嫌疑人被抓的消息。但是,晚報上什麼也沒有,他自己也很難確定是否應該對此放鬆或者失望。

  第二天早上,天氣很濕潤——濕潤到連最熱心的高爾夫球手的熱情也因此冷卻。傑克盡可能地拖到了最後一分鐘才起床,他急匆匆地吞下早飯,跑出去追趕火車,並再次熱切地讀報紙,仍然沒有發現什麼殺人的消息,晚上的報紙也這樣。

  「奇怪了,」傑克自言自語道,「但是就這樣了。或許,是那些盲孩子們在樹林子裡玩耍的遊戲吧。」

  第二天早上,很早他就出去了。當他經過那棟小房子的時候,他用眼角掃視了一下,又看到那位姑娘在花園裡除草。顯然,那是她的習慣。他打了一個異常出色的進打球,他希望她會注意到。當他把球放在球座上準備下一擊時,他看了一眼手錶。

  「剛好是七點二十五分,」他喃喃道,「我懷疑——」這句話凍結在他的嘴唇邊了,從他的背後,又傳來了上次那種嚇他一跳的尖叫聲,一個女人的聲音,帶著恐怖的痛苦感。

  「殺人啦——救命啊!」

  傑克向後猛地跑過去,紫羅蘭姑娘站在大門旁邊,她被嚇了一跳,傑克勝利似的跑向她,大聲喊道:「不管怎樣,這一次你總該聽到了吧?」

  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帶著某些他無法理解的感情,但是他注意到,當他朝她跑去的時候,她一直向後退縮著,而且,還回頭看了看她的房子,似乎她很想跑回那裡尋求庇護。

  她搖搖頭,瞪著他。

  「我什麼也沒有聽到。」她懷疑地說道。

  似乎她已經盡力為他做出判斷了,她的樣子非常誠實,以致於他不能不相信她。但是,這也不可能是他自己想像出來的——這不可能一一這不可能——他聽到她用非常輕柔的聲音說道——幾乎是帶著同情。

  「你聽到的是炮彈爆炸的聲音吧,是嗎?」

  馬上,他就明白她是害怕了。她回頭瞄著她的房子,她認為他產生了幻覺……然後,就像是被冰冷的水淋過一樣,他的腦海裡突然冒出了這樣的念頭,她說的話是事實嗎?他真的是產生了幻覺?但是,受到這種可怕想法的迷惑,他轉過身去,什麼也不說,跌跌絆絆地就走了。姑娘目送著他離開,歎了口氣,搖搖頭,彎下腰,繼續她的除草工作。

  傑克獨自一人努力地對這件事情進行了推理,「如果我在七點二十五分的時候,再聽到這該死的尖叫聲,」他對自己說道,「那很清楚,我是患上了某種幻覺症了。但是,我不會再聽到的。」

  這一整天,他的神經都非常緊張,他早早就上床睡覺了,並決定第二天早上再給這件事找證據。

  或許,誰遇到了那樣的事情,自然而然地都會產生一些影響的。直到半夜了,他還沒睡著,最後竟睡過了頭。直到七點二十分的時候,他才離開了旅館跑了出來。他明白,自己不可能在七點二十五分到達球場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如果那個聲音真的只是幻覺的話,在任何地方他都會聽得到的。他繼續跑著,眼睛盯著手上的表。

  七點二十五分,遠處傳來了一個女人聲音在叫喊著,內容聽得不太清楚,但是他確信,這和他前幾次聽到的尖叫聲是一樣的,而且,它從同一地方傳過來,就是那棟小別墅附近的某個地方。

  真是奇怪,事實繼續發生在他身上。畢竟,它可能是一個騙局。但是,看起來又那麼不可能,那位姑娘可能也開他的玩笑。他毅然地擺正肩膀,從高爾夫球袋裡拿出球杆,他要朝小別墅上面打幾個球。

  像平常那樣,那位姑娘還在花園裡。這天早上,她抬起了頭,而且,當他朝她舉起帽子,並非常靦腆地說聲「早上好」的時候……她看起來,他相信,比平常還要可愛。

  「天氣很好,對吧?」傑克快樂地說道,咒駡著那些不可避免的瑣碎的問候。

  「是的,的確,天氣非常好。」

  「我想,這種天氣很適宜到花園裡幹活?」

  姑娘微微一笑,露出了迷人的酒窩。

  「啊,不!對於我的花來說,最好的天氣是下雨。看,它們都乾枯了。」

  傑克接受了她的邀請,走近了那道矮矮的樹籬,,就是這道樹籬把花園和球場分開的,他從樹籬的上面探進頭來,看著花園。

  「它們看起來都很好。」他蠢笨地說道,並意識到,他說話的時候,那位姑娘用略帶同情的眼光瞥了他一眼。

  「陽光很強,是吧?」她說道,「要種好這些花,就要不停地給它們澆水。但是,陽光會給它們力量和健康。今天,先生的氣色好多了,我看得出來。」

  她鼓勵的口吻引起了傑克強烈的不安。

  「他媽的,」他對自己說道,「我相信,她是在暗示著我應該去治療。」

  「我感覺非常好。」他說道。

  「那就好了。」姑娘飛快而又流利地回應道。

  傑克感到非常不快,他覺得她並不信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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