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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謝薄暮時分(5)


  「我想他是有些嫉妒,但他是那種有牛一般耐性的人,他只是默默地承受著。」

  「好了,」亨利爵士說,「我該走了。」亨利重新回到了另外兩位中間。

  「梅爾切特,」他說,「在採取最後的行動前,我覺得我們應該去拜訪另外一位小夥子,艾利斯,抓錯人就不好了。嫉妒畢竟是謀殺的主要動機之一,且屢見不鮮。」

  「再正確不過了。」警督說。「但喬·艾利斯不是那號人,他連只蒼蠅也不會傷害的,從來沒人見過他發脾氣。儘管如此,我同意還是去問問他,昨晚他都去過些什麼地方。現在他可能在家,他是巴特萊特太太的房客。她是個非常正派的女人,丈夫死了,她接些洗衣服的活幹。」他們去的那所房子一塵不染,很整潔。一位結實的中年婦女給他們開了門,一張快快樂樂的臉,一雙藍色的眼睛,

  「早上好,巴特利特太太,」警督說,「喬·埃利斯在嗎?」

  「回來還不到十分鐘。」巴特利特太太說,「先生們,請進。」在圍裙上擦了擦手之後,她把他們引進了前面的小客廳,客廳裡充塞著許多作標本用的鳥,瓷器狗,一隻沙發和幾件沒有什麼用處的家具。

  她忙著給他們張羅坐的地方,挪了挪一個架子,騰出地方後,走到外面去喊道:

  「喬!有三位先生找你。」

  後面廚房裡傳來的聲音答道:「我把自己弄乾淨後就來。」

  巴特利特大太笑了。

  「進來吧,巴特利特大太,」梅爾切特說,「請坐。」

  「哦,不,先生,我不想坐。」巴特利特太太為自己竟說出這話來吃了一驚。

  「你覺得喬·埃利斯是個好房客對嗎?」梅爾切特用一種似乎是毫不在意的口吻說道。

  「不能再好了,先生。一個安靜的,不吵不鬧的小夥子,滴酒不沾,以自己的工作為榮,總是幫我幹一些家務活。他為我做了這些架子,給廚房新打了食物櫃,家裡任何小事情他都掛在心上,而且喬把這一切都當作自己該做的,從不要求感謝。啊!像喬這樣的好青年可不多見。」

  「總有一天會有幸運的姑娘嫁給他的。」梅爾切特漫不經心地說,「他有點喜歡那可憐的姑娘羅斯·埃莫待,是嗎?」

  巴特利特太太歎息道:「這可讓我煩死了,真的。他把她崇拜得五體投地,可她卻理都懶得理他。」

  「喬通常在什麼地方打發晚上的時光?巴特利特大太。」

  「在這兒,先生,一般都在這兒。他晚上做些額外的活,有時通過函授學一些簿記。」

  「真的嗎?他昨晚在家嗎?」

  「在的,先生。」

  「你肯定嗎?巴特利特大太。」亨利爵士機警地問。她轉向他。

  「當然,先生。」

  「他沒有外出嗎?比如,在八點三十分的時候去過什麼地方。」

  「哦,沒有。」巴特利特大太笑道,「他整晚都在給我弄那廚房裡的櫃子,我不時地給他遞遞這個,拿拿那個。」

  亨利爵士看著她那張讓人放心的笑臉,開始有些懷疑。過了一會兒,埃利斯自己走了進來。他是位肩寬體闊的年輕人,屬￿鄉村裡的美男子,有一雙羞怯的藍眼睛,一副溫和的笑容,總的說來是個和藹可親的大小夥子。梅爾切特開始了這場談話,巴特利特太太退到了廚房裡。

  「我們正在調查羅斯·埃莫特的死因,你認識她,埃利斯。」

  「認識,」他有些猶豫,之後,小聲說道,「希望有一天能娶她,可憐的心肝。」

  「你知道她的情況嗎?」

  「是的,」埃利斯眼裡閃露出了怨恨,「是他把她推下去的。這樣也好,嫁給他她不會幸福的。我料想那事發生後,她會來找我的,我一直在關心她。」

  「除了……」

  「那不是她的錯,他用甜言蜜語誘她誤入歧途。她跟我說起過,她不值得為他去死。」

  「埃利斯,昨天晚上八點三十分的時候你在哪裡?」不知道是亨利爵士的想像,還是事實就是如此,在他事前準備好的,似乎有些過頭的回答中有一絲緊張的成分。

  「我就在這兒,給巴太太的廚房打一個奇妙的櫃子,問她,她會告訴你們的。」

  「回答得太快了,」亨利爵士想,「他是個反應遲鈍的人,居然回答得如此迅速,好像是事先排練過的。」

  然而,他還是告誡自己那只不過是自己的假設。他把一切都假設進去了,甚至包括艾利斯那雙藍眼睛發出的憂心忡忡的眼光。

  幾輪問答之後,他們離開了。亨利爵士找了個藉口去了廚房。巴特利特太太正在灶邊忙著,她微笑著抬起頭。一個新的食物櫃靠牆放著,還沒完工,工具和木塊散落一地。

  「埃利斯昨晚做的就是這櫃子嗎?」亨利爵士說。

  「是的,先生,做得不錯吧:他是個很聰明的木匠,他是的。」

  「她眼裡既無憂懼也無窘迫。但艾利斯能把謊說得這麼圓嗎?這裡面一定有詐。我得與他再談談。」亨利爵士想。轉身離開廚房的時候,他撞到了一輛童車。

  「但願沒把孩子弄醒。」他說。

  巴特利特太太發出了陣陣笑聲。

  「哦,不,先生,我沒孩子,多少有點遺憾。那是用來送衣服的。」

  「啊!明白了……」

  他頓了頓,然後突然發問:「巴特利特大太,你認識羅斯·埃莫特嗎?告訴我你怎麼看她。」

  她不解地看著他:「嗯,先生,我覺得她有些輕浮。不過人都死了……我不想說死人的壞話。」

  「但我有理由,一個非常充分的理由問。」他以一種很有說服力的語氣說。

  她好像在考慮,揣摩他的意思,最後還是下了決心。

  「她屬￿那種品行不好的人,先生。」她平靜地說,「當著喬的面我不會這麼說的。她完全把他騙了,他那樣的人什麼都能……只可惜,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先生。」

  亨利爵士知道,像喬·埃利斯這種人的世界是極易受攻擊的,他們過於輕信,也正因為此,事實真相的暴露給他們的打擊就更大。

  他帶著困惑和迷茫離開了那小屋,一無所獲。喬·埃利斯昨晚沒出過門,巴特利特太太確實也在旁邊。這裡面有不屬實的成扮嗎?除了喬·艾利斯的回答像是事先準備好的這一點值得懷疑外,沒什麼漏洞。如果喬果真在說謊,那就有故事好講了。

  「好了,」梅爾切特上校說,「一切都明朗了,嗯?」

  「是的,長官。」警督贊同道,「桑福德是我們要我的人。他的理由站不住腳,事情明白如晝。我個人的看法,那姑娘和她的父親想敲詐他,他不肯給錢,又不想讓這件事傳到她女朋友的耳朵裡去,絕望之中採取了行動。你怎麼想,長官?」他補充道,向亨利爵士表示他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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