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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節謀殺案(4)


  「警督一聲不吭地在那兒站了好一會兒,眉頭緊蹙,突然想起了什麼。

  「『你能否記起,女士,死者耳朵上是否有耳環,或者死者生前有戴耳環的習慣?』

  「幸虧我有仔細觀察事物的習慣,我記得有一對珍珠在帽沿下面熠熠閃光,我當時雖然沒有特別注意這對耳環,但我能給你肯定的答覆。

  「『這就對了。這位女士的珠寶盒被打劫,我知道,她並沒有什麼太值錢的東西,手指上戴的戒指被摘了下來。兇手准是忘了耳環,所以在謀殺被發現後返回來摘走了耳環,一個冷血的傢伙。噢!『也許……』他環顧四周,然後緩緩地說:『他也許就藏在這個房間裡,一直都在房間裡。』

  「我不同意他下的這種結論,我跟他解釋說,我親自查看過床底下,經理也打開衣櫥看過,除了這兩處外這房間裡再沒有別的地方可以藏身。衣櫥中間裝帽子的小櫃子倒是鎖著的,但那只是一些淺淺的隔板,是沒辦法藏人的。

  「我在陳述這些看法的時候,警督不住地點頭。

  「『我同意你的看法,女士。我前面說過他一準折回來,一個非常冷血的傢伙。』

  「『但經理鎖上了門,且把鑰匙攥在了手裡。』

  「『那說明不了什麼,陽臺和防火通道是小偷出入的捷徑。可能你們的闖入逼迫他從窗戶那兒溜走。等你們都離開之後,他又重新返回來繼續他的勾當。』

  「『你能肯定是小偷所為嗎?』我說。

  「他毫無表情地說:

  「『看上去像是的,不是嗎?』

  「他的那種口氣讓我覺得寬慰。我覺得他還沒有把桑德斯只是當作喪妻的鰥夫。

  「我承認,我是有些像我的鄰居們,那些法國人所說的那樣『固執己見』。我知道這個叫桑德斯的男人盼他的妻子死,我只是設想到事情會讓我剛好碰上,真是一種奇怪的巧合。我對桑德斯的判斷絕對不會錯的,那人是個惡棍,他裝出來的那虛偽的悲傷一刻也沒有騙過我的眼睛,我仍記得當時的感覺,他吃驚、迷惑,演得很像,好像一切都是真情的流露,你們明白我的意思。與警督交談之後,一個奇怪的念頭爬上我的腦際:如果這可怕的事是桑德斯干的,我想不出有什麼令人信服的理由能使他返回出事現場,取走他妻子的耳環?這可不是明智之舉,而桑德斯是那種頭腦非常清醒的人,也就是因為這個,我才覺得他危險。」

  馬普爾小姐的眼光逐一掃過她的聽眾。

  「也許,你們都猜得出我的結論是什麼?這個世界上發生的事情總是不以人們的意志為轉移。我是如此地相信我的判斷,正是這種固執,使我對其他一切都視而不見,但是結果卻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事實證明不是桑德斯干的……」

  班特裡發出一聲驚詫的喘息,馬普爾小姐轉向她說:

  「我知道,親愛的,我開始講這故事的時候,結果就不是你所希望的,也不是我所希望的,但事實就是事實。如果事實證明某人錯了,那他就得承認並從頭開始。在我心裡,兇手就是桑德斯,無論怎樣也動搖不了我的看法。

  「我想,現在大家都想聽聽事實是怎麼說話的,對吧?桑德斯太太整個下午都在與朋友,其中包括莫蒂默夫婦一起打牌。大約在六點一刻左右她離開了他們。從她朋友的家到療養院要走一刻鐘,如果走得快點的話還用不了一刻鐘。她六點半鐘准能到達療養院。沒人看見她進來,所以她可能是從側門直接回到她房間的,她換了衣服,她穿著去打牌的那件淺黃褐色的外套和裙子就掛在衣櫥裡。當她被擊倒的時候,很顯然,她正準備外出。他們說,她根本不知道是誰把她擊倒的。那沙袋確實是一件很有效的武器。由此看來,兇手好像就藏在房間裡,也許是在哪一個她沒開的大衣櫥裡。

  「現在來看看桑德斯的行蹤。如我前面所說,他是五點半鐘或許稍遲一些出去的,在幾家商店買了些東西。大約六點鐘左右,他進了『格蘭德斯帕』旅館,在那兒他邂逅兩個朋友,就是後來與他一起回到療養院的那兩個人。他們一起玩了檯球,喝了威士忌加蘇打。這兩個人一個叫希契科克,另一個叫斯彭德,那天下午六點以後他們一直在一起,他們一起回到療養院。之後,他離開他們走向我和特羅洛普小姐,那時是七點差一刻,這時候,她妻子已經死了。

  「我親自跟他的這兩位朋友談過。我不喜歡他們,他們舉止粗魯缺乏教養,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他們說的全是真話,他們說那天桑德斯沒有離開過他們。

  「有一個小插曲要提出來講一下,那就是在玩牌的過程中,有電話找桑德斯太太,一個叫利特爾沃思的人想跟她通話,聽完電話之後,似乎有什麼事讓她又興奮又激動,打牌時出了一兩次不該出的錯,而且她還提早離開了,他們原本計劃多玩幾局的。

  「問到桑德斯先生他是否知道他太太有個叫利特爾沃思的朋友時,他說他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在我看來,那正好印證了他太大的心態,她也不知道這個叫利特爾沃思的人是誰。聽完電話之後,她的臉上微微泛紅,帶有一種藏不住的笑意。因此,不管是誰打的電話,他肯定沒有說出他的真姓實名,對嗎?

  「不管怎麼說,這是個問題,把此案看作一般的偷盜案有些站不住腳。而另一種推論是,桑德斯太大準備外出去會某個人,那個人是不是從防火通道先進了她的房間?他們是不是吵了架?或許就是他無情無義地將她殺害了?」

  馬普爾小姐停了下來。

  「那麼,」亨利爵士說,「答案是什麼呢?」

  「我想,你們中間有人能猜到的。」

  「我不善猜謎,」班特裡太大說,「有那麼充分的證據證明桑德斯不在現場真是可惜,只不過你都相信了,就沒什麼可懷疑的了。」

  珍妮·赫利爾晃動著她漂亮的腦袋問:

  「為什麼那個裝帽子的櫃子是鎖上的呢?」

  「親愛的,你真聰明。」馬普爾小姐高興地說,「我也感到納悶,但答案很簡單,裡面是一雙繡花拖鞋和一盒手絹,是那可憐的姑娘給她丈夫的聖誕禮物,是她親手繡的,這就是她把櫃子鎖起來的原因,在她手袋裡找到了鑰匙。」

  「哦:「珍妮說,「那麼,這沒什麼意義了。」

  「並非如此,」馬普爾小姐說,「這是惟一一件有意義的事,正是這一點讓兇手露出了馬腳。」

  每個人都盯著這位老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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