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斯泰爾斯莊園奇案 | 上頁 下頁
二三


  「這是誰撬的?他們為什麼要撬?什麼時候?可是,這房門是鎖著的呀?」這些驚叫不連貫地從我們身上衝口而出。

  波洛明確地逐個作了回答——幾乎是機械地。

  「誰?這是個問題。為什麼?嗨,我要知道就好了。什麼時候?一小時前我離開這兒以後,至於房門是鎖的,這是把很普通的鎖。也許這條過道裡的任何一間房門的鑰匙都可以打開它。」

  我們都弄得茫然地面面相覷。波洛已走向壁爐台。他外表上看去鎮靜自若,可是我注意到,他那雙由於長時期來的老習慣,正在機械地擺弄壁爐臺上紙撚瓶子的手,在劇烈地顫抖。

  「喂,事情像是這樣,」他終於說。「那箱子裡的東西——一張什麼證據,也許本身不大,可是這一線索足以把兇手和罪行聯繫起來。說明它必須在被發現以及它的重要性被認識之前毀掉,這對他來說是生命攸關的事。因此,他才冒這個險,冒這麼大的險,進到這兒來。發現箱子是鎖的,他迫不得己撬開了它,這樣就把他來過的事給暴露了。他,所以冒這樣的險,那一定是某種極為重要的東西。」

  「那是什麼呢?」

  「嘿!」波洛喊了起來,做了個生氣的手勢。「那個,我也不知道!無疑是一份什麼文件,可能是昨天下午多卡斯看到在她手裡的那份文件的碎片。可是我——」他勃然大怒——「我真是個笨透了的動物!我居然沒有想到!我完全象個笨蛋!當時我決不應該讓那只箱子留在這兒的。我應該把它隨身帶走。噯,三倍的蠢豬!現在完了。它被毀掉了——是毀掉了麼?是不是還有一個機會——我們必須千方百計——」

  他突然象個瘋子似地奔出房間,我一充分地恢復了理智,也就立刻跟了他出去。可是,等我跑到樓梯口時,他已經不見了。

  瑪麗·卡文迪什正站在樓梯的分岔處,往下朝門廳,朝波洛消失的那方向盯著。

  「你那位卓越的小個子朋友出了什麼事啦,哈斯丁?他剛才象頭發瘋的公牛似地從我身旁沖了過去,」

  「有件事搞得他相當心煩意亂,」我有氣無力地說。我實在不知道波洛希望我透露多少出去。看著卡文迪什太太那張富有表情的嘴邊的笑靨,我竭力設法改變話題說:

  「他們還沒有碰過面嗎?」

  「誰?」

  「英格裡桑先生和霍華德小姐。」

  她用一種相當困窘的模樣瞧著我。

  「你認為,如果他們一碰面,就是一場災難嗎?」

  「是啊,你不這樣看?」我說道,心中相當吃驚。

  「不。」她平心靜氣地微笑著。「我倒想看一場怒氣大爆發呢。它會使空氣變得清新一點。現在,我們大家都是想得多,說得少啊。」

  「約翰不這樣看,」我說。「他竭力希望使他們一直分開。」

  「哦,約翰!」

  她的語氣中有點什麼東西把我給惹火了,我脫口而說:

  「約翰是個非常好的好人。」

  她好奇地朝我仔細察看了一兩分鐘,接著才開了腔,她的話使我大吃一驚:

  「你對自己的朋友很忠實。為了這點我很喜歡你。」

  「你不也是我的朋友嗎?」

  「我是個很壞的朋友。」

  「你幹麼這樣說?」

  「因為這是真的。我對待自己的朋友是,今天好得讓人著了魔似的,明天就把他們忘個精光。」

  我不知道是什麼驅使了我,不過我確被惹怒了,因而我就魯莽地,很不禮貌地說了:

  「可是你讓鮑斯坦醫生似乎是一直著了魔似的呀!」

  話一出口,我立刻感到懊悔。她的臉繃緊了。我感到這下完了,我砧汙了一個真正的女人的名聲。她一句話也沒說,迅速地轉身逕自上樓去了,我卻象個白癡似的站在那兒,目瞪口呆地凝視著她的背影。

  樓下的一陣大聲的喧嚷聲使我驚醒過來,想到了別的事情。我聽到波洛在嚷嚷,大聲地解釋什麼。我懊惱地想著自己交際手段的拙劣。這小個子看來對這一家人都非常信任,可是,至少我個人對他這種做法是否明智表示懷疑。對於我的朋友在激動起來時就如此容易失去頭腦,不能不使我又一次感到懊惱。我急忙匆匆地跑下樓去。我一出現幾乎立刻使波洛鎮靜了下來。我把他拉到一旁。

  「老朋友,」我說,「這樣明智麼?你諒必不會讓全家人都瞭解這情況吧?你這樣幹實際上是對罪犯有利。」

  「你是這樣想的麼,哈斯丁?」

  「我確實認為是這樣。」

  「好啦,好啦,我的朋友,我就聽你的吧。」

  「好。儘管,不幸的是現在已經太遲一點了。」

  「是呀。」

  他看上去如此垂頭喪氣,羞愧難當,使我也感到非常難過,雖然我仍然認為我的指責是恰當的,也是英明的。

  「喂,」他終於說,「我們走吧,朋友。」

  「你這兒的事結束了嗎?」

  「是的,暫時告一段落。你陪我回村子去好嗎?」

  「非常樂意。」

  他撿起自己的小公文箱,於是我們就穿過開著的落地長窗,走進了客廳。這時,辛西婭·穆多契恰巧進來,波洛站在一邊讓她過去。

  「請原諒,小姐,請待一會兒!」

  「怎麼啦?」她回過頭來詢問地說。

  「你為英格裡桑太太配過藥嗎?」

  她的臉上飛起兩朵淡淡的紅暈,她頗為局促地回答說:

  「沒有。」

  「藥粉呢?」

  辛西婭的臉更紅了,她答道:

  「嗯,配過。我為她配過一點安眠藥粉。」

  「是這個?」

  他拿出那只裝過藥粉的空盒子。

  她點點頭。

  「你能告訴我這是什麼嗎?索佛那?佛羅那?」

  「都不是,是溴化劑藥粉。」

  「啊!謝謝你,小姐,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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